義烏第二代: 小生產者的輪回

Jan06

  他們是中國新一代的小作坊老板們,他們的生活正像自然經濟的一幅寫真

  人生而平等嗎?當然不是。英語中有諺語“Bornwiththesilverspoon”——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人。一個人能夠成為什麽樣的人?他隻能成為他可能成為的那種人。就像世界的本質,即便會經由激情和絢爛,最後不過回歸沉寂。但這個世界又何其公平,有資本的人做老板,沒資本的人打工。可即便如此,競爭的優勝劣汰也會逐漸造成新一輪的公平——經營不善的漸漸倒閉,聰明的打工仔可以漸漸取而代之。無疑,這是一個輪回。

  他們是中國新一代的小作坊老板們:身在義烏,占了地利;做事踏實,即便被騙,來不及掉眼淚就投入下一輪生產,做新的生意彌補損失;生意的好壞更多取決於天時、及時轉向的小聰明,但全局觀的匱乏讓他們很難真正規避風險。

  他們的生活正像自然經濟的一幅寫真。

  開著進口標致CC跑車的金芬芬,手裏拿著的是正版LV手袋。她自己工廠生產的帆布包平均價格在十元人民幣上下。中國何時可以擁有象LV那樣的品牌,對她來說,是一件講不清楚的事。

  然而,金芬芬沒有多少舞台展示她漂亮的手袋和跑車。她每天的工作,基本上是守在義烏箱包市場數千家門店中的一間——那十平米的門麵是她下屬工廠的主要銷售渠道。

  兩年前,義烏箱包市場的外貿生意逐漸好了起來,父母不再滿意原有的內銷渠道,於是合計著讓在醫院做護士的金芬芬出來,由母親手把手教著學做生意。

  其實金芬芬已經對朝九晚五的醫院生活有些厭煩了,雖然辛苦些,她更喜歡自由自在做生意的感覺。做生意有意思嗎?金芬芬想了想:“其實能賺到錢就算有意思。”她的外銷生意不錯,她可以用簡單的英語和客人溝通價格。父母內銷的低檔包生意漸漸比不上她的外銷生意了。畢竟,低檔包利潤率低,每個訂單數量不大;而外銷包每單500個起訂,利潤空間也相對大一些。

  金芬芬家已經轉過好幾個行業。父母最早靠著6000元錢創業,在江西辦廠賣飲料;家鄉義烏的小商品市場活躍之後,父母回來賣起了布匹。很快,人們都知道了布匹直接從廣州進貨更方便,布匹生意漸漸不好做了。再轉向襪子批發生意,最後才在7、8年前轉向生產箱包。

  雖然母親不識字,但有自己經商的智慧。比如,母親會教她,如果碰到急匆匆進店直接指定要某一款包的客人,那一定要報價比成本再稍低一點。如果是因為察言觀色,這個客人很可能已經轉遍整個市場了,不妨把成本10元的包再降下5毛錢留住客戶。然後,再拿自己的新款介紹給顧客,就算還要還還價,但這樣一來,利潤空間還是有的。

  自己賣出的包能在國外的市場上賣到多少元錢,金芬芬說不知道,那能不能發展高端市場,金芬芬也不大了解。她聽說,外國人對服裝、包包往往用過就直接扔掉,因此,“做高端可能不大現實吧。”

  生意中,金芬芬曾被一個溫州的同齡女孩騙過,她事後想:“除了家人,誰會無緣無故對自己那麽好呢?請我吃飯、給我買衣服,天下不會有免費午餐的。”

  金芬芬的哥哥和弟弟成績都很好,哥哥是公務員,弟弟大學畢業後應該會去大公司上班。而父母早晚有退休的一天,金芬芬在努力學著經驗,打算慢慢接手。至於未來是否會再次轉型,金芬芬隻能回答不知道。如果生意不好做了就轉唄,誰有能保證布匹和襪子生意的例子不會重演?

  陳仕友正在上一個英語補習班。如今,作為彩印廠總經理的陳仕友學習英語的熱情空前高漲。“和外商溝通,英語不能不行。”

  陳仕友的店麵離金芬芬的店麵不遠,按金的話說,陳仕友家是市場裏做得最好的一家。可陳仕友仍然感到危機:單靠守株待兔等生意上門可不行啊,今年法蘭克福的展銷會,陳仕友打算去參展,否則“自己聽不懂看不懂可是不行的。”

  陳仕友的父母最早做小商品批發,1995年,看準了印刷包裝行業,父母貸款一百萬置辦了工廠。由於起步較早,規模還算比較大,但陳仕友還是坦白:競爭很激烈,類似的公司大大小小有兩千多家。“義烏有錢人太多了。買幾台彩印機就可以做生意。機器有三四十萬一台的,也有一千多萬一台的。競爭總是比較激烈。”

  讓他們保持領先地位的是所謂的“設計創新”。陳家雇傭了四五個專職的設計人員。但新品的圖案和宣傳冊他隻給老外顧客看,從不會拿給中國人。他家剛剛擺出新樣品不過幾日,一模一樣的產品便每戶一家了。其實陳仕友家自己何嚐不是在模仿,他們從廣州獲取到最新的圖案,然後他們的設計再次被其市場裏的其他家抄襲。

  陳仕友的媽媽是個能幹而強勢的人,教育的方式也跟旁人不一樣。陳仕友開的車是量普通的豐田。媽媽說,要自己掙錢買車。掙來多少,買什麽樣的車。媽媽會把“官”拆開會意:“一人當官兩代人有飯吃。”母親很希望子女能好好念書,穩定的工作比辛苦做生意更好。義烏當地人的傳說中,有開著奧迪上班的年輕人去法院工作,月薪600元。

  陳仕友的妹妹顯然繼承了母親能說會道的優點,正在北京外國語學院念書,在哥哥看來,妹妹遲早要出國。陳仕友覺得自己的大學專業比較搞笑——電子商務專業。除了方便陳仕友在阿裏巴巴上管管業務之外,大學裏學的東西基本用不上。管理學、會計學不過略知皮毛,應用於實踐也很有限。

  其實,陳仕友不是沒有夢想,小時候他的體育一直很棒。按他的話來說,如果朝著這個方向發展,考上省重點的體校應該不成問題。但問題是,媽媽不喜歡他朝這個方向發展。高三時,母親請來家教、逼著他拚命學習,報考了杭州工商大學。

  陳仕友當然知道父母有父母的難處。父母當初貸款創業,壓力大、生意不好做,父親勞心勞力,非常辛苦。如今生意步入正軌,父親已經樂得半退休了。從開機器、擺盒子、送貨做起的陳仕友奮鬥成了總經理。

  一開始彩印行業他並不喜歡,可家裏的擔子總是要接;換個行業重新開始對他來說,是從來沒有想過的。“隻能你適應環境,不能環境適應你!”競爭這麽激烈,父母打好路子,自己把路子做得更開還行,從頭創業風險太大,輕易冒險不值得。

  說起義烏的四大襪子企業,王龍免不了要咂舌。像夢娜、浪莎這樣的大企業請明星代言,動輒花費數百萬巨資,而這些錢都要從一雙雙襪子裏掙出,真是令人感歎。

  王龍的家從事的產業,正是這條襪子生產鏈上的一環——襪子原材料的生產。這個行業在義烏發展十分充分。僅襪子這一樣商品就有一家專門的市場。但王龍家主要為中小型的襪子生產企業提供針織原料,而最大的四大襪子企業的訂單,他們卻根本不接。

  原因很簡單,不是到手的錢不賺,而是回款率太低。四大企業已經捏住了生產鏈的七寸,為他們生產質量要求不低,而每半年或一年才能結一次賬,時間久了,小廠家難免被這些大巨頭拖垮。

  其實,早幾年的襪子行業是付現金的。後來競爭加劇,允許欠賬成了競爭手段之一,時間一久,行規就變了。對王龍來說,像他們這樣的小商戶隻能眼睜睜看著行規的改變,自己是沒有辦法的。

  當然,其實並非所有的行業都會出現這種情況。王龍家的上遊產業絲紡行業仍然保持著現金結帳的傳統。原因很簡單——人家結成了協會,形成了價格聯盟。襪子行業的人們也漸漸明白了聯合的道理,王龍說,前兩天剛剛開過會,大家要商量一下,爭取達成貨到付款的行規。

  這個點子倒是不錯,可能不能執行,王龍心裏沒譜,這就看行業裏的人們能不能信守行規了。大家都明白欠賬的弊端,可不欠賬生意就做不大。

  在其他行業中,欠款更是普遍,通常貨到兩個月才付款。風險的規避無非拍下這個人的照片,複印了身份證,把集中箱號碼記下來。而一旦被騙,如果隻有一家兩家,公安局也很難立案,因為欠款畢竟不是沒有拿的上台麵的說辭。這個時候,商家往往隻能自認倒黴。

  也許,做大才是唯一的出路。可對已經充分競爭的市場,做大又談何容易。未來莫測,踏踏實實本本分分做好手頭的事,是王龍們唯一可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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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6日,歸檔到目錄創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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