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裏的舊時光

Jan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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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雨水總是特別的多。門前空地上的豬糞與牛糞在雨水的衝擊下,歡快的流向旁邊的臭水溝。也許是下雨的緣故,空氣中的灰塵味有些許濃,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就聽見奶奶蒼老而又溫和的聲音:你回來了。

回家總是非常愉悅的。不論何時,總會看見奶奶坐在樓下的大石頭上眺望著我們歸來的方向。眼睛總是異常的明亮有神,帶著深深的期盼。當我們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眸,她便立刻站來起來。關切的詢問,吃飯了沒有,飯菜都熱在鍋裏了之類的話語。而每每這個時候,心裏總會湧出無比溫暖的甘泉,流經全身。

這是一個酷似四合院的房子,麵積有些許小。最顯眼的當屬堂屋門上那塊刻有“皇恩隆賜”的匾。小時候就聽爺爺說起,房子已有幾百年的曆史。早在清朝年間,房子裏的男人中了秀才,但沒多久就病逝。匾的來曆誰也說不清楚。當然,我亦無從知曉。

抗戰時期,這裏曾被日本人入侵過。兒時,經常聽的故事,莫過於是哪間屋子關押了多少人,日本人又是如何如何的殘害我們的祖先。然後在夜裏遲遲不肯睡去,害怕一入睡就會夢見大人們講的故事的情景。

自有記憶起,老房子裏住著八戶人家。那時的天很藍,陽光明媚。幼時的我們白天裏去附近的小河的捉魚,遊泳。晚上便在老房子裏躲迷藏。又或者是聚在我家的屋子裏看電視。記得那時叔叔剛結婚,那是村裏第一台彩色電視機。附近喜愛看電視的玩伴以及長輩們都會在晚上閑暇之餘,看看電視,以此來打發無聊的時間。

後來,生活漸漸好起來,各家各戶在有經濟能力的前提下陸陸續續的搬出去,房子越來越空。每到入夜,愈發安靜,安靜得讓人窒息。而這時,總是不敢一個人呆在家裏。即使是起床上廁所也是恐懼的,非要拉著妹妹一起。

我承認我膽小,對於生活了那麽多年的房子仍舊感到恐懼。

老房子的斜對麵,是父親用紅磚建立起來的樓房,配上白色的瓷磚,與老房子相比,確實有些灼眼。而那棟樓房,我是不屑於去的。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繼母一個不高興,便被攆出來。當然,我沒有這樣的經曆,因為我不曾進去住過。而妹妹就有了。那個夜晚,她的睡意正濃,便被父親攆了出來。之後,我們再也不去那裏。

或許,父親變了。他不再是老房子裏那個愛女極深的父親。他的記憶裏也沒了他曾經在母親離去後,我生日的那天特地從外麵趕回來,手提一籃對那時來說相對奢侈的楊梅,還有用花花綠綠的紙包起來的糖果。那是我兒時裏最深的記憶,至今回味起來,依舊溫暖無比。我也曾在他的嗬護裏,做過幸福的公主。盡管短暫。

時間真是個強大的勁敵。它將一切改變得麵目全非。隨著年齡的成長,我便不喜走出老房子。老房子外的空地上,是一群吃飽了沒事做的婦人聚在一起談論別人的事非。她們極力的將長舌婦這三個字渲染開來,道他人長短,是她們活著唯一的喜好。

而對於她們,我是不屑與之交流的。

然後,拚命的想走出這個落後的村莊。

再後來,年邁的爺爺終於敵不過病魔,逝世了。於我而言,天塌了。兒時背我的寬闊的肩膀突然就沒了。那張嚴肅而又帶點溺愛的臉換成了堂屋裏的遺像。他依然每天都與我麵對麵,依然每天看著我。隻是從此不能開口呼喊我的名字,不能每次在我做錯事後給以嚴厲的訓斥。那天之前關於他的種種都成了記憶裏定格的風景。他永遠活在我的記憶裏,以另一種姿態陪我成長。直到永遠。

“姐,該走了。”

妹妹的聲音將沉浸在回憶中的我喚醒。她已長成一個落落大方的姑娘。兒時的爭吵與苦難都不曾將我們的情意減少分毫,相反,愈加濃烈 。那些因被遺棄而抱頭痛哭的畫麵,都成了記憶裏無法磨滅的傷痛。而當她在白雪皚皚天空下,獨自一人舉步微艱的在幾十裏冰凍的雪地裏行走一天,隻為接我而來,將是我這荒涼的生命裏,最溫暖的記憶以及最大綠洲。它在我磨難重重的人生裏點亮了一盞明燈,照亮了前進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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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6日,歸檔到目錄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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