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北京,就好了嗎

Feb20

  離開北京,就好了嗎

  文/林特特

  她來辭別,表示最終讓她下定決心的是霧霾。

  是啊,去年十二月以來,紅色預警又紅色預警,最誇張的是鄰市的一則新聞:“本周霧霾一共兩次,一次四天,一次兩天半”。

  霧霾最濃時,單位選擇放假,而她決定給人生放假。

  我表示不舍,她給我看她手機裏在某網站網購的記錄,最近的,大多是口罩,各式口罩:還有羅漢果,“清肺的”,她握著手機輕聲說,我想起,不久前,她向我推薦羅漢果時,也這麽說過。

  “我可以,但我的父母不可以,整日在這裏吸毒。”

  她是獨女,五年前離婚,無子,此後,她的父母便從老家趕來北京,一直陪她。

  離開北京,就好了嗎

  “有一天,我發現水管裏流出的水是藍色的,”她指的是霧霾最重的那天,“我問自己,我辛辛苦苦在北京謀生活,難道為的是這種生活嗎?”

  “藍色自來水?”我喃喃重複,我記得。

  那天,她在同學群裏發了張照片:臉盆藍汪汪,放在水池中央,在她租住的房子裏。

  “對,還有租住。”

  離婚後,她和前夫把曾共有的房子賣了,折現,一人一半;但這幾年房價飛漲,她始終沒湊夠再買一套房的錢,或者說,沒有辦法在付完首付後,每月輕鬆還貸,悠然度日。

  “我算了又算,算了又算,除非用我父母的退休金做生活費,我的錢才夠用……我把每一筆開支列在紙上,看有無再節省的可能,我很難過,我發現到自己六十多歲,還要欠銀行錢。”

  她又打開手機給我看她的網購記錄,“足跡”一欄顯示,她看過窗簾、沙發、家裝所需的各種小物件,但大多已經“失效”、“下架”,“我一直沒下手,因為,在北京有一個自己的家,太難了”。

  這時,輪到我,陪她一同歎息。

  “相親也難”,她搖搖頭,“經濟壓力大,工作更要努力,節奏快,累得、忙得,沒時間去認識新的人”。

  她還提到,有幾次,下班後,擠地鐵去約會,走到約會地兒,脂粉殘,滿地傷,隻想癱下來休息會兒。

  她曾在電影院睡著過。

  幾年來,相親的次數,兩隻手數得過來,都不了了之了。

  “你知道嗎?在北京,發呆都覺得浪費生命……但就算生命一丁點都不浪費,我也不會有好的生活。”

  看得出,她經過深思熟慮,我能做的隻有祝福。

  但我疑惑,“回老家,問題就能解決嗎?”

  她顯得振奮,“在北京付首付的錢在老家能全款買房,這樣,就能相對自由。”

  而後,她向我勾勒“相對自由”的生活:有親戚,不同階段的同學、朋友,這意味著社交圈大,解決婚姻的可能也增加;重新找一份工作不難,雖然和現在的收入不能比,勝在輕鬆;她甚至想休息一段時間,畢業十年,她每份工作間沒有超過一個星期的間隙。

  她打算在當地圖書館附近住,在大學報一個繪畫班。

  可以慢跑、騎自行車。

  把沒寫完的小說重新拾起。

  這些,她本以為在財務自由後才能實現的夢,瞬間來到眼前。

  我澆一瓢冷水,“在老家,你未必能遇到和你一樣的人。”

  她和我同齡,在許多小城市,已被視為中年人。

  她笑了。

  說起去年聚會時,見過初戀。“頭發都沒了,肚子也凸起來”,因為“太安逸”,他的妻子——她的另一個同學,埋怨他:人生的主題就是打麻將。

  “那應該是小城很多人的常態吧,”她兩手一攤,“我預感到一段時間內,我會是個異類。但這沒什麽,我希望每天有時間從容讀書、寫字、畫畫,這是我回去最重要的原因。”

  為慶祝她的人生重大決定,我打算為她的新居添一套漂亮的餐具。

  我請她發給我一個地址,稍後,我收到的是一張截圖,她截取的網購記錄地址欄,最新的寫著她老家的門牌。

  “截圖時,我流淚了”,隨圖片而至的,是她真正的告別辭。

  “我瀏覽了十年來的收貨地址,有學校、曆任工作單位、買的房、租的房。還瀏覽了我收藏的店鋪,第一次買職業裝的店兒;婚禮時的敬酒服,工位上的書架和盆栽,搬家的塑料繩、大紙箱……北京十年,我的白手起家、顛沛流離、歸去來辭,都在其中。”

  “願你一切都好,留或者走,都是成熟、理智的選擇。”我回她。

  “長安居不易”,我們不能用勇氣去綁架任何人,雖然回到小城這條路,大約也並不如她所想,那樣簡單從容,但一個人,撐不下去的時候,換一條路試試,總還是沒錯的。

  作者簡介:林特特,本名楊穎,安徽人,畢業於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在國內多家報刊開設專欄,已出版《別害怕你所向往的生活》,《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過一生》,《愛人與仇人都會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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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8年02月20日,歸檔到目錄職場勵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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