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與冰心:你有著我的全部友情

Feb20

                   作者:羅嶼  巴金和冰心有著70年的深厚友誼,在精神上彼此扶持一直延續到耄耋之年。從《收獲》雜誌近期刊發的98封兩人來往書信便可略見他們的情誼。   “得來信和《文叢》,十分喜慰。知道你和靳以不斷在努力,尤為興奮。蕭乾的文章,越寫越好了,應該傳令嘉獎。巴黎的春天,是真美,可惜雨還是多一點……”這是1937年4月9日,冰心從巴黎寫給巴金的信,也是現存最早的冰心寫給巴金的信。   1994年1月3日,冰心曾在巴金畫像旁題寫贈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同年5月,巴金給冰心的題字:“冰心大姐的存在就是一種巨大的力量,她是一盞明燈,照亮我前麵的道路。她比我更樂觀。燈亮著,我放心地大步向前。燈亮著,我不會感到孤獨。”   孤寂的孩子在她的作品裏找到溫暖   關於巴金和冰心之間的友誼的細節,已有無數學者、作家或是親曆者撰文詳述。   故事的開始,似在1933年。   那時,巴金正在北平小住,與鄭振鐸、章靳以等一起創辦《文學季刊》。為了給刊物組稿,他和章靳以去拜訪了冰心。   冰心後來回憶:“那時我們都很年輕,我又比他們大幾歲,便把他們當做小弟弟看待,談起話來都很隨便而自然。”在冰心眼裏,靳以健談,熱情而活潑;巴金比較沉默,靦腆而略帶憂鬱。   但巴金的沉默,冰心早已懂得。   那時,她已讀過這位“小弟弟”的一些早期作品。她記得,他常愛背誦一位前輩的名言:“當我沉默的時候,我覺得充實……”他還說過:“我似乎生來就帶來了憂鬱性,我的憂鬱性幾乎毀了我一生的幸福,但是追求光明得努力,我沒有一刻停止過。”   “我記得我知道他在正在崩潰的、陳腐的封建大家庭裏生活了十幾年,他的充實的心裏有著太多的留戀與憤怒。他要甩掉這十幾年可怕的夢魘。他離開了這個封建家庭,同時痛苦地拿起筆來,寫出他對封建製度的強烈控訴。他心裏有一團憤怒的火,不寫不行,他不是為了要做作家才寫作的。”——盡管第一次見麵,但巴金與冰心卻如相知許久的故人。   巴金初見冰心時的沉默,或許還有另一層原因——終見欽慕已久的“長輩”,難免靦腆。   其實,他們的友情早在1933年前已埋下伏筆。   1922年夏,巴金和堂弟在老家的園子裏,伴著滿園蟬聲讀冰心的詩《繁星》,邊讀邊學寫“小詩”。   雖然隻寫了十幾二十首,但巴金說,那些“小詩”一直鮮明地印在他的心上,“常常覺得有人吟著詩走在前麵,而他,也不知不覺地吟著詩慢慢地走上前去”。   吟詩在前的,也許就是冰心。   巴金後來曾有過這樣的回憶:“當時年輕的讀者容易熟悉青年作者的感情。我們喜歡冰心,跟著她愛星星,愛大海,我這個孤寂的孩子在她的作品裏找到溫暖。”   1923年5月,巴金離家赴上海。經過瀘縣時,他特地上岸買了一本由商務印書館初版的《繁星》帶在身旁。   文字讓原本陌生的兩個人靈犀相通。   他仍是個調皮的孩子   有這樣的默契作為基礎,兩人初識的一見如故,便自在情理之中。   1940年冬,冰心從昆明到重慶,巴金恰好也在這時來到重慶。冰心當時吐血,住在歌樂山養病,巴金常去看她。得悉冰心經濟拮據,連年夜飯都成了問題,巴金跟冰心談起她的著作應在內地重印出版。冰心便將此事全權交給這位“小弟弟”。   巴金在經濟上的鼎力相助,不僅讓冰心感激,冰心的丈夫吳文藻也由衷感慨:“巴金真是一個真誠的朋友。”   巴金的妻子蕭珊,也是冰心的好友。   1938年,冰心舉家內遷雲南昆明時,巴金曾帶未婚妻蕭珊到冰心家拜訪。www.lizhidaren.com   此後,蕭珊任《上海文學》和《收獲》雜誌編輯,巴金常“慫恿”妻子向冰心約稿。冰心喜歡蕭珊,對她的約稿自然不會敷衍馬虎。在冰心看來,“那些千把字的雞零狗碎的應急文章”是不會給蕭珊的,她總想“聚精會神,寫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一點的”文章。   慢工出細活,可等稿等得心急的蕭珊難保不連續寫信催稿。她的信“又熱情,又撒嬌”,有時甚至調皮地寫:“你再不來稿,我就要上吊了。”   1961年11月14日,冰心在給蕭珊的回信中寫道:“你的信來了,又是‘自殺’,(在這一點上,巴金罪不可恕!)又是‘寡情’,真把我嚇壞了,我連信也不敢回,想把稿寫好一並寄去,不料,越著急越不行,就像小學生寫作文一樣,理不出一個頭緒來……納蘭詞有句雲:‘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個不多情’,可為我詠!這兩天又開始努力,遲早寄上,請別著急。少不得請代問巴金好,雖然他仍是個調皮的孩子!”   我無時不在惦記你   生活注定不會一直風平浪靜。   巴金與冰心兩個人,或者說兩家人的親密交往,隨著文化大革命的爆發,不得不中止。“文革”中,冰心和巴金音信隔絕,直到“四人幫”被粉碎。   十幾年光陰,並沒有隔斷兩個人的友誼。他們始終在心底互念老友,不知對方是否安好。   1977年3月11日,巴金提起筆,給冰心寫了十多年來的第一封信。他寫道:“算起來11年了!這中間也常常想到您。可是在‘四人幫’的嚴密控製下,我也不便寫信,也不願給別人、也給自己帶來麻煩……我能活到今天也不容易。但是我有信心要看到他們的垮台,我果然看到了……”   正是這封信,帶來了久違的問候,也讓巴金和冰心開始了北京、上海兩地之間的鴻雁傳書。信中,他們慶幸“重逢”,也談“十年浩劫”。當聽聞“又調皮”“又撒嬌”的蕭珊在“文革”中受迫害致病而死,冰心更為自己失去朋友、老友失去愛妻而痛心。   1980年4月,巴金和冰心受邀參加中國作家代表團訪問日本。巴金當年76歲,冰心比他還要年長4歲。訪問期間,兩位老人曾在一天晚上天南地北地開懷暢談至午夜。   日本一別,到1999年冰心去世,19年中,由於兩位老人年事漸高都經不住長途旅行,他們隻有少數的幾次會麵,1985年後不複相見,完全靠書信溝通心靈。   巴金即使為病痛所苦,執筆困難,手發抖,但隔些日子也還要勉力而為,給冰心寫信。他亦曾感慨:“想念你們,但抱病之身痛苦不堪,尤其是無法寫信吐露我滿腹的感情。”而冰心則把巴金的信一直珍藏在一個深藍色的鐵盒裏。   即便從未中斷過書信交流,但1985年後,冰心仍總盼著能有機會再見巴金。巴金研究專家丹晨,就曾在回憶巴金和冰心的文章中提到,1985年那次見麵以後的一年,冰心曾在信中說:“你怎樣?能到北京來嗎?我們仿佛永遠也不能見麵!”“我無時不在惦記你。血壓還低否?手還抖否?”“今年如能來京一行,相對談話比寫信痛快得多,是不是?”“我們住近一點就好了,彼此都不寂寞。”“我想若能把我們兩人弄到一處聊聊多好!”“倒是大家聚一聚,什麽都談,不隻是牢騷,談些可笑、可悲、可歎的事,都可以打發日子。”   巴金之前曾摔傷過腿,1989年初又摔了一跤,住進醫院治療。按丹晨所述,冰心在信中關切而焦慮地說:“你近體怎樣?何時出院?千萬不要多見客人,我恨不能到你身邊看看。”1990年,她在一次信中說:“知你不喝酒,但喜歡茶和咖啡,在這點上又與我相同,什麽時候我們能做(疑‘坐’之誤)到一起喝喝咖啡,談一談,多好!可惜我們都行動不便了。”   你的友情倒是更好的藥物   和冰心一樣,在不能相見的歲月,巴金也無時無刻不關心著自己的大姐。   巴金在1989年寫給冰心的一封信中曾這樣說:“我們不能見麵,有話也無法暢談,幸而我們能做夢……我還想,能做夢就能寫書。要是您我各寫一本小書,那有多好!”   曾擔任《文藝報》主編,並和巴金、冰心有過長期交往的作家吳泰昌,曾在自己的文章中記述過這樣的往事:1985年,冰心的愛人吳文藻去世。冰心對吳泰昌說:“我暫不給巴金寫信,你將一些情況告訴他,叫他放心,我好好的。”過了不久,冰心之女吳青寫信給巴金,巴金在給吳青的回信中說:“聽泰昌說文藻先生逝世,非常難過。想寫封信給你,但手抖得厲害,而且這個時候講什麽話好呢?我隻能說:‘務望節哀!好好地照顧你母親!’我知道冰心大姊是想得開的。請她多多保重……”   但讓吳泰昌更為感懷的,還是後麵的細節:1986年5月18日,冰心應北方月季花公司邀請去花房賞花,鄧穎超得知消息後,趕去看望冰心。關於兩位老人在月季花叢中相會的情景,吳泰昌寫了一篇散記發表在《文藝報》上。   文章見報後,冰心又叫吳泰昌去,把當時的細節詳述給他聽,叫他告訴巴金。吳泰昌說:“巴老看《文藝報》的,他肯定會知道。”但冰心說:“你沒有參加這個活動,你寫的內容是聽我說的,還有一些具體的細節,再給你講,你告訴巴金,也讓他高興,文藻去世後,他一定擔心我情緒不好。”   點滴細節,可見兩位老人幾十年惺惺相惜。   冰心的信,確也給晚年的巴金帶來許多溫暖。   那時,巴金幾次向冰心訴說,有許多幹擾,總有人纏著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冰心複信表示同感。覺得這是“名人之累”,無可奈何。巴金談到自己“整天想前想後,想到國家、民族的前途,總是放心不下”。冰心則囑他“不要那樣憂鬱,那樣痛苦”。   難怪當年冰心為巴金捎來紅參時,巴金感慨:“我需要的是精神養料……你的友情倒是更好的藥物,想到它,我就有巨大的勇氣。”冰心則在回信中說:“關於這一點,你有著我的全部友情。”   巴金與冰心的最後一次通信是在1997年,兩人吃力地寫下對彼此的思念。   1997年2月22日,冰心寫道:“巴金老弟:我想念你,多保重!”同年6月11日,巴金回複:“冰心大姊,我也很想念您!”   1999年,冰心去世;2005年,巴金去世。   他們留下的,是兩人最真、最醇的友情。   (本文部分細節參考冰心、巴金通信和部分著述,同時參考丹晨、吳泰昌、李朝全等所寫所編回憶巴金、冰心的文章及書籍)   (姍 姍摘自《小康》2012年第19期) 這篇關於巴金與冰心:你有著我的全部友情的文章,11i到此已經介紹完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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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8年02月20日,歸檔到目錄勵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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