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的兩種含義

Jan08
眼淚的兩種含義

眼淚的流瀉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感情的自然流露,包括高興、委屈、悲傷等;另一種則是被用來軟化他人的工具,讓人心生憐憫,進而乖乖就範。很多情況下,我們無法正確區分這兩種可能性,就容易被欺騙,以至要麽傷害他人,要麽傷害自己。

我是一個奇怪的人,在麵對離別時,我寧願對方什麽都不說,一切盡在不言中,走得幹脆,也能留下懷念。倘若這時你給我來一個眼淚鼻涕直流,外加苦口婆心的勸阻,我反而會生出一種厭煩。即使我知道這恰恰正是一種真情的流露,是八點檔裏最令人感動的橋段,我卻從心底覺得這是一個詭計,是想阻礙我行動的陰謀。這時眼淚不是感情的流露,而是工具。這樣,就算我最終為此留了下來,也是心懷怨恨的。

我承認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用自己惡毒的猜忌汙損了一段純潔的感情。我不是一個心腸很硬的人,也容易被人說服,也會心軟,也總是拒絕不了別人的請求。然而,不知為什麽,我總會本能地排斥那些貌似真誠的懇求,確切地說,應該是乞求。你可以和我要求,卻不能為了達到自己的某種目的,而把自己打扮得可憐兮兮的,以博取我的同情,摧毀我的意誌。你越是表現得軟弱,我越是憤怒。而這時又往往是一個令人掙紮的過程:一方麵是像所有人一樣同情弱者的天性;另一方麵則是我無法排遣的單方麵的猜疑。這一對矛盾在我內心交織,使我的憤怒即使鼓脹得像一個氣球,也隻能爆炸在靈魂裏,傷至肺髒。

這個寒假又是在外婆家度過的,整整一個寒假的無所事事終於在元宵後結束。今年的元宵在2月17號,離開學還有三天,我卻說什麽也不想再待在家裏了,嚷嚷著要去學校。元宵後的第二天早晨,還在睡夢中的我突然被一陣劇烈的搖晃驚醒,原來是在讀初中的妹妹。剛想問幹嘛,就聽到她略帶哭腔的話語:“姐姐,你今天就走啊,你今天可以不要走嗎,我不想要你走。”哦,原來是聽說了我昨晚的決定(她們開學早,晚上去上晚自習了,所以早上才聽到這個消息)。我真的很感動,被一個人這樣得舍不得的確是一件幸福的事。才要安慰她不要傷心以後有時間還會回來的,她的哭聲接踵而至,大有不把我留下誓不罷休之勢,這麽綿長,這麽人盡皆知,將我心中僅存的感動衝刷得蕩然無存。我最終還是留了下來,心裏卻有一種被人要挾的不快。其實當時如果她站在我麵前一句話都不說,就那麽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的感動一定會隻增不減,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夾雜著氣惱的沙。

時隔沒多久,我又遇到了一次別離,不是我離開,而是我目送他人的離開,雖然隻是一次短暫的別離,雖然我明知她還會回來,但不舍還是存在的。我幫著她把行李拿下樓,我幫著她把行李搬上車,我看著她坐進車裏麵,我看著她隔著車窗和我打電話,我聽著車發動了,我聽著旁邊的人說再見了,然後,連人帶車,就真的不見了。我突然感受到了當初妹妹想留下我的心情,那是無法偽裝的,隻是她不知道以何種方式表達,於是選擇了女人(應該是女孩)獨有的武器——眼淚,而我竟然把它視為裝模作樣的矯情。

眼淚的兩種含義,我真的時常弄錯,隻想說,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都是值得珍惜的,因為至少還有人願意為你流淚,至少還有人會想用眼淚來留住你,這就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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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8日,歸檔到目錄網絡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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