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無刃,過處留傷
Jan08
最近,網上熱傳這首歌,《Li Lei和Han Meimei》。這是多年以來,我第一次與大紅大綠的英語書封麵重逢。再一次聽見仿佛從老式錄放機傳來的“Lesson One”時,我想起了Miss Lee,還有那些滿懷疑惑和期待渡過的春夏秋天。
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再見過Miss Lee。
許多老師的形象在我們的記憶裏漸漸模糊了,但偶爾同學相見,我們會驚訝地發現,Miss Lee嚴肅的麵孔總是默契般地在我們的談笑間光鮮如昨。或許,她真的在太多人的少年記憶裏留下過噩夢般的陰影吧。嚴厲是其次,還常常口不擇言。幾年以來,班裏的孩子,每個人都未曾逃脫過她尖酸刻薄的訓斥。
除了我。
可能正因為此,我才會在每每想及她時,生出那麽多的驕傲,隱秘的卻永藏心間的幸福
忘了是初幾了,在一次英語課堂上,練習單詞。由她說一個詞,我們跟著接出反義詞。在她念到with的時候,我說without,當我說出這個單詞後才詫然發覺,整個教室隻有我一個人的聲音。
同學們的表情滿含驚訝和膽怯。驚訝因我而起,膽怯因Miss Lee而生。
其實,我也很緊張,我擔心自己答錯了。
幾秒鍾的空氣凝固。
“你們看好了!你們聽清楚了!什麽叫天才?這就是天才!人與人之間的智商真的是有區別的!”
這是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尖銳犀利,就算被她表揚,也依然享受得膽戰心驚。
坦白講,當時的我,好不容易才做到了麵不改色。內心得意,卻又極力想表現出謙虛。我們還沒學過without,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看到了這個單詞。我一直我曾經看過的一句話,一個對語言有天賦的人,無論學習中文英文還是日文,都不是難事。
想來,Miss Lee待我真的不錯。有一次我嗓子病了,聲音沙啞了好久。一向隻顧上課,下課就夾著書本走人的她,竟然破天荒地,在下課後問我:“你嗓子怎麽了?你要趕緊去看醫生,這聲音,將來要是當翻譯的話,沒人要哦。”
嗬嗬,她想當然地認為,我長大後要當翻譯。
聽說過Miss Lee的事情,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她誰也沒跟,在老人家長大。考上了不教外語的中等師範,卻自學了英語。工作後,她和校長吵過架,和學生家長吵過架,甚至還和男生在課堂上差點打起來……必須要承認,她確實算不上溫柔美好。
可能正因為此,我更感念於她對我的偏愛。
此際回想,不知她現在的脾氣好一點沒有?
她的雙胞胎兒女如今長成什麽樣了,該念了吧?或者已經畢業了?
而親愛的Miss Lee,也許你不會感覺到,但我想說的是,十年前的那個小女孩,她會永遠對你心生感激和祝福。
班裏有個叫F的男生,白皙如女孩,很調皮,給我取綽號。
每次考試,他的其他學科徘徊在六十分左右,英語卻一定接近滿分。原因我知道,他在剛接觸英語時,生出幾分興趣,某次展露才華,被Miss Lee狠狠表揚過。那幾乎是他唯一一次受到老師讚賞,他就此認定自己跟英語有緣。初中畢業,他沒考上高中,去念技校。前幾年我們還有過聯係,我記得他對我說,他在自考英語專業,短信裏,還時不時夾雜著英語單詞。
這麽多年了,想來,若是他不曾放棄的話,專業八級也該能達到了。
或許,他也聽過這首歌。
不知道他,會有什麽樣的feeling?
年級裏有個尖子生L,曾在某一次期末考試前,在操場裏向我敬禮,說希望我給他指教英語。其實,知道他是開玩笑,那樣優秀的孩子,哪裏需要我的指教。不過是因為,學校剛張貼了英語競賽的名次,一等獎裏有我的名字。
秋天的時候想起這件事,很是感慨,不知他在何方,做著什麽,有沒有實現自己一定不會庸常的理想。
初冬時,和同學吃飯,問及L,得知他已經和三班的霞結婚了。
驀然間想起,那些年來,學校的紅榜上,他和霞的名字總是排得很近。同是勤奮又聰穎的孩子,他們之間,一定有著許多的默契的悲歡吧。
歌詞裏唱,“有點遺憾,李雷和韓梅梅,誰也未能牽著誰的手。一樣的是,我們都有了個,當初不曾料想的以後。”
忽然挺喜歡徐譽滕的,這句話寫得不動聲色,卻凜然徹骨。
誰陪我們一起成長,誰陪我一起湮滅。
你是否與我一樣,在對比自己曾經為自己設想的種種未來之際,才愴然發現,如此強大,可歎可感的是我們,執著於做它羸弱又狂熱的對手,糾纏不休,誓死不放手。
我記得我們的班長,全班女生熱烈仰慕的Q,他時常拿著一本英語書來請我給他講題。我在認真念單詞,他卻在偷偷注視我,直到我實在無法在這樣熾熱的目光下假裝無知無覺,隻好一把搶過書搭在自己的臉上。
“看什麽看,再看不講了!”
“總不可能閉上眼睛嘛!”
“回自己座位上去!不講了!”
……
今年,經常和Q一起吃火鍋,我帶著我的孩子和孩子他爸,他牽著他美麗賢淑的已有身孕的妻子。熱氣氤氳間,她的妻子與我問及育兒的經驗,彼此在奶粉紙尿褲和防疫針的話題間樂此不疲。
我卻心猿意馬,壞壞地走神想,Q還會不會記得,畢業之際纏著我,跟我要家庭住址的事情。
“你問著幹嘛?”
“有用。我想我們可以做個朋友。”
“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啊。”
“我……我的意思是說……”
“你什麽意思?”
“我……”
“要上課了,我走了。”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家住在哪!”
“幹什麽?!”
“我考上以後來跟你的父親談件事。我今年考上了,今年九月就來找你,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明年九月還來找你。”
這句繞口令一般冗長地話,很奇怪我竟然一直記憶猶新。
三年前的某個秋天,我抱著我的幼子在街邊等車,忙亂的令我丟三落四,記憶力迅速下降。就在我俯下身準備零錢的時候,孩子突然尿了我整整一身,淋漓盡致,毫無保留。我手足無措,欲哭無淚。四下張望,期望可能的幫助。
然後我就看見Q,牽著他的女朋友徐徐向我走來。他們一路談笑,完全不曾留意到我。我抱著孩子,在他們走近我之前,跳上了一輛根本沒看清楚車次的公交車。
那段心力交瘁的時日裏,我時常在咀嚼這段畫麵時,品出沉沉悲哀。
直到我眼睜睜看著身邊的同學朋友前赴後繼湧進煙火之城,瞬間發胖變老,滿身市儈。我才明白自己已是幸運之人。就算滿城洪荒,逆流縱橫,能在自己的旗幟下緊抱旗杆,守住方向,多麽可貴。待春日來臨,與草煥發。
Q抱著我孩子說,長大要好好念書,考到我們學校來,我教你。
我忽然明白,不久的以後,Q的妻子也可能獨自帶著孩子,被懵懂無知的嬰兒折磨得狼狽不堪、寸步難行。而我唯一期望的便是,在那一時刻,有人能為她伸出溫暖包容的雙手。
當我在電腦裏斷斷續續地敲打這段文字時,耳畔一直流淌著徐譽滕清澈中隱藏憂傷的聲音。其間幾次哽咽,淚盈眼眶。
回首舊日種種,狂妄和無知,純真和唯美。少年時光,仿佛人生中的破曉時分,星月在疼痛中沉淪,晨曦在輾轉反側中遲遲不肯灑向案頭。這一條路,從黑暗到漸漸明亮沒有錯。難就難在,雪白日光之下,我們看見太多十字路口,還有阡陌交錯令人眼花繚亂的道路。而無論你選擇那一條路,行程都是如此千回百轉,夢想尚遠。
你可以流淚或者歌唱,歎息或者作詩。
但你不可以停下來。
“Lucy回國了,Lily去了上海,身邊還有了那麽多男朋友。Jim做了汽車公司經理,娶了中國太太衣食無憂。 Li Tao當了警察, Uncle Wang他去年退了休。”
不知道和我一樣,已經做了母親的Han Meimei,是不是也時常覺得疲憊,也曾心力交瘁?那麽多的Lucy和Lily還有Jim呢?他們如今身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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