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想借你今生這一晚◇陌丄紅顏◇
文/◇陌丄紅顏◇
凝霜冷月，小窗又燈闌，瀟湘竹影婆娑搖曳，搖落下了舊時一縷縷清夢。翻開那冊書簡，思緒如機杼織就一方繡帕，在寒涼之夜，鋪放在我滄桑的案台上。紅樓禦苑，一株絳紫仙草，落入凡塵隻為補天遺石酬恩一世淚緣。我不知道，木盟姻緣是不是曹公筆下一個美麗的錯？紅塵如鏡枉自攬，回首風中雨裏，誰的一生，一夢成殤？誰的一生，一夢成劫？羅衫飄飛站在前世你為我修成的紅樓中，把自己孑然的孤影站成一柱手杖，相扶相依，去叩問一個關於愛情的話題。
遙望那個已老去的朝代，我的哀傷次第分明。一時情懷一時明月，是誰的窗前流過那一江的忘情水？那一個千年的擺渡人於千山萬水，夜夜為我描述一場寂廖的夢，此時彼時，前世今生，我一直在岸邊，這樣的等待還需多少年？夢裏不知身是客，隻得借來水墨惹雲煙。今生本已是注定了的丫鬟命，卻仍借著詞韻為自己搭建起一座小姐的繡樓雅閣，平平仄仄的詩行中，我終還是望不到相思花開的一刻。青黃燈下，獨自一人寂聽悲歡。在自己的繡樓裏，潛心用文字雕花刺繡，隻望能從流年中打撈出一章花開時節，設置一個姹紫千紅的春之彼岸。
第幾個晴日？第幾回怨歎花落不歸？我夜夜始終沉湎於墨詞書卷，寫一闕長相思，再寫一闕聲聲慢。沒有人能懂我那份關於執子之手與子諧老的夢想。紅塵一隅，花開花落，誰，會與我月下吹笛共看那良辰美景？誰，會與我雪中共賞把那紅梅尋盡？雲卷雲舒，誰，又會與我將那寂寞一一細數？誰，又會告訴我哪一個黃昏的夜闌，還能否與君共坐紅燭前的爐邊？
如那年初見，你從天涯你打馬而來，宛是江南煙水的評彈，娓娓道出。你曾說我是你無意中在史卷中遇到的那個百媚橫生的前朝女子，手提金縷鞋，斷章殘句中是踏過春秋的香階，攜黯籠輕霧而來，悄然走進你身後的清明上河圖，花前月下，隻為你駐足停留。在轉身互望時，那首絕世傳唱的渭城曲落下了尾音，我已經知曉，一切的故事便已然開始與結束。
樓台亭榭邊已是蒼苔叢生，是誰怕你迷路用盡了一生的淚水，澆灌著掛滿劫數的繁花，在午夜夢回時微雨獨立，任經年風霜一寸寸暈染著眼稍鬢角。又是誰站成一株亂世的桃花，用相思磨成丹蔻也畫不出一幅胭脂的篇章。故事中，纏綿悱惻的托詞，就是你的一句句“對不起”。在“姹紫嫣紅開遍”之際，就知曉這良辰美景終究要“都付與斷井頹垣”的結局，是不是？一場煙雲流轉的糾葛，終也不過是成全了一世的落寞。冷汀長夜，伸手所能觸模過的，僅不過是那昨日印痕。夢還是未醒，即便是看落了春柳春花畫滿樓，我依舊心心念念用四季花事來占卜你的歸期。
端坐於梅林，花瓣悠悠落來，想起《葬花》的曲譜，千片萬片和著題帕三絕的淒婉，盡是輾轉不得的別離，為一則傳說作了完美的鋪墊。拈來一闋詞，書寫著前塵的舊盟，如落花暗訪虛掩的門扉，仿若回到了那前宋唐清的風月中。一直期盼，能再次與你在一冊書中遇見。讓你看看我還未曾老去的容顏。讓你看看我披一身嫣紅的嫁衣，想要告訴你今生隻是借你一晚，已足亦。掬起三千丈月光照見初顏，我看見模樣未變的你，眉眼仍是那前世的溫然。隔了蒹葭蒼蒼，隔了霧藹茫茫，如是一現的驚鴻，那一襲青衫的背影，生生灼痛那一縷女兒的心痕，憶來一切如夢一場。
此刻心底一如那寂寞千年的城，葬了紅樓的故事，葬了桃花的開落，還葬我幾世的癡。“愛的本身就是等待”杜拉斯的箴言讓人淒然神傷，很多的日子裏，我隻能在上弦月的夜裏，做著一場一廂情願的美夢，你一路的風塵，卻永是我無法杳去的暗疾。所有的一切想來已是前塵如煙，隔了千山擋了萬水，不複了初時那臨風把酒對月歌的逍遙。雕欄三尺，那鎖在重樓的女子，隻能成了塵世中獨自搖曳的瘦荷。等待，似乎已是千年。
等了幾世的輪回，卻隻剩那一段流年似水。一場相遇，為何喚不回三生舊痕跡？雎鳩關關，你的小舟，是否要為我停留？驀然回首，誰又是我的天涯？這麽多年來，夢見花開的人固守城池。卻落得滿世間起風。牽著瘦骨淩淩的馬，一起踏著你我自已飄搖的影子。這終將是個海市蜃樓般的夢境，來去無聲。
今夜，挑一盞紅燈籠，我又一次來到了前朝千百年的古橋上，倚住一闕小令，把你折了又疊，疊了又折。你一遍遍在書頁裏說，是否前生曾在一首詞中與你邂逅，如才子佳人安坐桃花叢中醉讀西廂，有語不成句。也許，這隻是一則隔世的傳說。也許，你就是紅樓裏的怡紅公子，日日流連於萬花叢中尋夢蝶舞的愜意。也許，我隻是紅樓裏的一片落花，零落成時光深處那一首首平仄的相思調化作塵，也許的也許，在某年某月的某日，你牽白馬重新路過你我的離城，那時候的你會不會為我抹去眼角眉梢的愁？
風扣門環，落花那麽輕，往事那麽重。我想酤一壺舊城的煙雨，撿一行憂愁的句子，不能入畫，卻落得滿城風絮。穿行於海峽重重山水，不合時宜的殘章病句這般躍然於我的十指下。“是否你把我珍藏在心頭，可為什麽我還一個人獨守，說什麽生生世世恩愛白頭，我卻抓不住你的手。”寂寞淒涼聲聲、慢慢，枉斷了愁腸，我已不能回頭，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隻留得你我的故事這樣緩緩一路山高水長……
繁華盛世，花轎款款過，鑼鼓聲聲響，注定我隻是一個看客。猶記一襲紅衣的張曼玉在《東邪西毒》裏一段台詞：“我一直以為自己贏了，直到有一天看著鏡子，才知道自己輸了。在我最美好的時間，我最喜歡的人卻不在身邊！”異鄉繁華的車水馬龍，故事依舊在演譯，隻是看不清對白。晝夜長揚的水袖，造作精心的微笑，相思，不過是癡人對月獨酌，俯庸風雅的無聲微吟。相愛又怎樣？執迷又能如何？回首處，一切皆不複當初的模樣。如是，所有的往事都鎖入那燈火闌珊處。如是，離歌暗寫，寒壁獨煢。
也許人生如戲，兩袖煙雨甩出注定了的結局。“看著你靜靜的遠走不曾回眸，我又何必站在這路口。夢裏的相思難聚首，落葉飄蕩離了枝頭……”而今，一抹清風伴我走遍天涯，如王維的鳥鳴澗在沒落的滄桑裏，已然平靜。以為樓外怎樣的酒，也不過是雲淡風輕的緣。當你與我再度隔岸相見的時候，君若憐見，你，能否用你一世的風情來還欠我眉眼間所有的前塵今世？也許，你的一生我隻想借一晚，讓流年重生。讓一生的花開遍。
夜已闌珊，燈已燃盡。我隻想對你說：“請你暫且停下你前行的腳步，好不好？今世無法做你的新娘，或許我隻是樓蘭遺失的夢，你的一生，我隻借今夜這一晚。天亮後便會遠隔天涯，各自芬芳。”姽嫿的詞章如真能夠慰得我的一縷癡情，當在滄海桑田之後，定有一塊石頭，會鏤刻下這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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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絕戀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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