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傳---蘇仙嶺·鳳凰山

Jan04

張學良自離開溪口後,便居無定時,時常搬遷。關押他的地方,若僅從名字上看,那都是很風光的,如什麽黃山、萍鄉、蘇仙嶺啦,桃花坪、鳳凰山啦,以後還有什麽陽明洞、麒麟洞、小西湖啦,等等。不知底細的人,也許會認為,這過的不是雲遊四方、逍遙自在的日子嗎?實際真要這麽看,那就錯了。這樣的東奔西走,一路舟車之苦不說,這些古跡名勝,在那時因為戰亂,年久失修,亦大都是斷壁殘垣,滿目荒涼。就說張學良一度幽居的郴州蘇仙嶺吧,就是個渺無人煙的地方,那裏雖然也有些名勝古跡,但卻園林荒蕪,路斷人稀,那蕭瑟的寒風,冷清的寺觀,象幽靈一樣的哨兵、密探,這一切不僅大煞風景,而且仿佛置身於寒氣襲人的冰河狹穀,使人窒息。鄒雲峰說:

當時的郴州,瘟疫猖獗,滿目瘡痍,人稱“馬到郴州死,人到郴州打擺子(患瘧疾)”。蘇仙嶺此時也隻有“湘南勝地”虛名,山上樹木凋零,寺觀梁折柱斜,除了幾個出家人之外,遊人十分稀少。張學良將軍被關在山頂蘇仙觀大殿東側的一間廂房裏,荒嶺破觀,環境淒涼。

蘇仙嶺地勢較高,從山上到山下約二華裏,當時隻有一條石板路上下,張學良將軍僅能每周乘坐小轎子下山一次,與軟禁在城內的趙四小姐會麵。風華正茂的張將軍,此時猶如受縛的大鵬,空有一腔報國的淩雲誌!據守觀人回憶,他煩悶難耐,經常借酒澆愁,有時還借槍朝窗外一株大桂花樹連連射擊,以泄滿腔怨恨。如今,這株桂花樹還在,每年金秋時節依然香飄滿山,樹身的彈痕還依稀可辨。傳說張學良將軍當時還曾在蘇仙觀住房內的牆壁上題詞,其中有“恨天低,大鵬有翅愁難展”的句子,可惜這題詞沒有保留下來。我想也許這並非確有其事,而是人們對將軍當時處境和心情的描述吧!①是的,張學良被囚禁在蘇仙嶺的這個時期,他的精神是很苦悶的,因為他自從1937年秋離開溪口後,就一直過著動蕩不定的生活。軍統局的特務們唯恐走漏風聲,稍有差錯,他們擔待不起,所以帶著張學良夫婦數度搬遷,東躲西藏。有著殺父之仇、失地之恨的堂堂愛國將領,竟然整天枯坐賦閑,幽居深山,他哪能不滿腔怨恨、愁苦不堪呢?上述鄒雲峰所談事例,也是有力的明證。不過,講那時張學良每周坐小轎下山與軟禁在城內的趙四小姐會麵,似有誤。不錯,在張學良被囚禁的初期,於、趙二位女士是曾分別前往溪口伴獄的,但後來主要是於鳳至陪伴,趙四小姐則去了香港,幾年後是因於鳳至患病,急需出國就醫,才由趙四小姐代替,而那已是1940年春天的事了。

不過,時過境遷,張學良在蘇仙嶺的時候,已不同於溪口。那時家屬可以陪伴,有些友人和同事在獲得批準後也可來看看他,而來此之後,就以所謂戰爭時期情況特殊為名,將這些待遇全部取消了,隨行的夫人於鳳至與他也被強行分開。那時張學良在山上,住在蘇仙觀,於鳳至則被軟禁在城內一戒備森嚴的獨門小院裏,不能外出,外人也不許入內,形同囚徒。

那時,這一切都保密,對外,那更不消說,就是對張、於,最初也密而不宣,“漢卿!漢卿!你在何方?為妻跟著你,就是為了照顧你、陪伴你,可如今為什麽讓我們分離?”於鳳至最初不知丈夫下落,愁得哭了起來。

張學良被關進城外蘇仙嶺上的蘇仙觀後,也一直思念著於鳳至,她究竟到哪裏去了,他也不知道。問劉乙光,他不是支吾其詞,就是避而不見。張學良在古老寺觀的一間房子內,整天悶坐呆立,默默無言,陪伴他的隻有窗外那株蒼勁挺拔的百年桂樹和哀怨、低沉的陣陣鬆濤。

筆者為弄清這段史實,作了些調查,從目前看到的記述張學良囚禁生涯的為數較少的資料和作品中,也大都談到那時在郴州伴獄的是於鳳至,不是趙四小姐。不過,那時她身體已很衰弱,時常發燒,然而為了減輕夫君的痛苦,她仍帶病相隨,勉力支撐,這都是事實。但有的說在蘇仙嶺的時候,她曾邀張將軍同遊白鹿洞、三絕碑,並感懷身世,邊走邊談,無限悵惘等。作為文學作品來說,這樣寫當然無可厚非,作為信史或傳記來看,就顯得欠妥,因為實際上在那時並無這樣的可能。當然,在特務的監視下,張學良由於激憤難平,在一個乍暖還寒的午後,曾外出散步,觀看了白鹿洞、三絕碑,並引起許多感慨,那倒是實情。

那是一個大地籠罩著一片愁雲慘霧的午後,張學良在特務們的“護衛”下,沿著據說有一千七百六十級的石板小路,緩緩步下山巔時,在嶺釁的一個僻靜的地方,忽然看見一處由於長期風雨侵蝕而顯得斑駁灰昏的絕壁斷碑,他上前仔細察看,隻見懸崖絕壁下有洞口,原來這裏就是著名的白鹿洞了。張學良為好奇心所驅使,快步走到洞口前,細觀碑文,隻見在那光滑的石壁上,有鐫刻得極為工整的北宋詞人秦少遊的《踏莎行·郴州旅舍》詞文,內雲:

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

據說,“這首情景交融的詞,由北宋著名書法家米元章書寫,又由蘇東坡題跋,堪稱詞絕、文絕、書絕,所以後人稱之謂“三絕碑”。……這首詩是秦觀(即秦少遊——引者)於宋紹聖四年在郴州所作,當時他與蘇東坡是好友,由蘇東坡薦於朝廷,官至太學博士兼國史院編修官。後因章惇當權,排斥異己,使他屢受貶謫。這首《踏莎行》就是秦觀被貶到郴州,傾吐自己淒苦失望的心情,流露出他對當時黨爭激烈的幽怨和悲哀。”②

含冤莫白、身不由己的張學良,讀罷此詞,聯想到自己的悲慘遭遇,引起強烈共鳴,以致發生“經常借酒澆愁,借槍朝窗外一株大桂花樹連連射擊,以泄滿腔怨恨”的事,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另據有的作品介紹,那時在郴州還曾發生不久前由西安移駐郴州的炮兵旅的一些東北籍官兵,因偶然發現張將軍被囚於蘇仙嶺,想前往看望,竟被打傷,以及後來準備劫獄的事,這也不能說是毫無根據的,可以看作是傳奇故事,不一定全是事實。但在那時,張學良曾經遇險,曾經被人認出,而且那認出了他的相貌的,的確是原東北軍的軍官,以致引起一場虛驚,並終於提前離開此地,倒是確有其事的。那次在郴州城內,他是遇到了一點麻煩,幸而沒有成為事實,隻不過是一場虛驚,不然的話,還真不知會帶來多麽嚴重的後果呢!

原來,1938年2、3月間,有個炮兵旅從外地調來郴州,在這個部隊中有些中級軍官是從東北軍改編過來的,他們對張學良仍然非常懷念和尊敬,據說,他們在得知張學良被囚於姑蘇嶺後,準備武裝劫獄。特務隊的劉乙光等人聞訊大驚,很快將張學良等轉移到湖南永興縣油榨樹鎮一所小學校內,以避風險。

其實,這是一場虛驚。所謂武裝劫獄,顯係一種猜測和謠傳。據邱秀虎回憶,事情的真相是:張學良在郴縣時,有一天,他“要下山到城內去洗澡。照例是劉乙光陪同,十二個警衛隨行。劉與他在街上並肩而行,我們則尾隨於前後左右。行至途中,突然有一個佩戴國民黨炮兵中校領章的軍官,迎麵而來,發現張後,立即向張恭敬地立正敬軍禮。但張非常鎮靜,若無其事地走自己的路,未予還禮,也不與那個軍官談話。可是當時卻把我們嚇得手足無措。這裏怎麽會有人認識他呢?而且還是個炮兵中校!到了浴室門口,先派人聯係,然後向張、劉匯報說:‘今天盆浴等候的人太多,不會有空。’事實上,我們是惟恐出事,有意扯謊,隻希望張趕快回到山上去。張笑了一笑說:‘那就改天再來,我們回去吧!’

“他們回去了,我留在城中。劉乙光要我去找軍統駐城內的郵檢員黃靜宜聯係,追查向張敬禮的那個軍官的一切情況,並要匯報。我找到了黃,告知情況,他立即與我去找彬州專員公署中校聯絡參謀曹某。曹是軍統特務派駐專署搞情報的。經過我們三人的調查了解,才知道國民黨有一個炮兵獨立旅剛由外地調來郴州。下轄兩個炮兵團。在這個旅中,有二、三個中級軍官是由東北炮兵部隊改編過來的。那個向張敬禮的軍官,就是東北軍改編過來的,現任這個旅的炮兵團中校副團長,毫無疑問是張學良東北軍的舊部。情況弄清以後,我與黃立馬上上山向劉匯報。劉聽了以後,非常著急,馬上召集隊附許穎、憲兵連長童鶴年以及我和黃靜宜參加的緊急會議。他說:惟恐這軍官知道張住在蘇仙嶺,了解我們的力量,采取突然行動,他們的槍和人比我們多,此地又無救援,萬一出了什麽事,怎麽得了。大家議論一下,最後決定將這一情況報告軍統局。但估計軍統局也不會很快指示,所以一方麵用電報請示,一方麵加強警衛戒備。當晚由憲兵連增加崗哨,特務隊也在廟門口附近增加遊動哨。但大家驚恐的情緒並未消除,隻願晚上不要出事。”③

他談的這些情況雖然不是很全麵,但還是比較客觀、比較真實的,這件事是有那麽一點影子的。但因為張學良在郴縣住的時間較短,很少與外界接觸,加之對他的監禁是嚴格保密的,所以那位炮兵中校在縣城與張的相見,純屬偶然,其他情況他是完全茫然的;而且,他早已脫離了東北軍,這時的東北軍實際已經被解散,他是孤單的,怎麽會去劫獄呢?但特務隊的確緊張了一陣子,除了幹部會議外,還向全隊作了緊急動員。另據張學良的私人醫生滕蔚萱談,這件事以及特務們的策劃,張學良當時是不知道的,他身邊的副官也都蒙在鼓裏,他本來也是不可能知道的,隻是因為他與特務隊的一個特務小組長較熟悉,是他悄悄告訴他的。他還談到,特務們曾經暗地裏決定,萬一有武裝劫獄之事發生,他們就把張學良等人統統打死,一個不留。還特別關照他說,你如果聽到槍響,不要出來。並一再囑咐他,此事務必保密,絕對不要向外人透露,否則,我的性命難保。滕醫生提起此事,至今仍很憤慨地說:“我想象張學良將軍這樣有影響的人物,如他們沒有奉到有大權的人物的指示,怎麽敢如此膽大妄為?幸虧後來這件事沒有發生,若真發生了,那張學良將軍還真是性命難保呢!”④

這時,內地處於華北、華東和華中的國民黨正麵戰場,繼轟動一時台兒莊戰役的勝利之後,又進行了武漢和徐州兩次大會戰。中國軍隊雖都投入大量兵力,廣大愛國將士也英勇殺敵,與日寇激戰數月,但由於當局低估了日軍的決戰能力,再加上軍事布署方麵也存在缺陷,所以徐州、武漢還是相繼淪陷,致使南方的局勢也緊張起來。

1938年10月到1939年I2月,張學良又移居湖南西部沅陵縣的鳳凰山。此山距城二裏,景色秀麗,張學良早年在此奮筆疾書題寫在寺內牆壁上的《自感遺憾作》一詩和他的一張半身軍裝像,已被作為重要的曆史文物複製出來,並懸掛在張學良舊居鳳凰古寺的送子殿中央,以表達人們對張學良將軍的懷念。

張學良初來鳳凰山時,除特務隊外,還有一個全副武裝的加強連押送,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對他的監管更嚴密了。

那時,他整天被關在鳳凰山山頂的鳳凰寺裏,沒有行動自由。但總呆在山上,也怪憋悶人,經張學良要求,後來稍稍放鬆了些,他可以下山了,可以在被監視的情況下在附近走一走,看一看。不過,那時,他對鬆柏蒼翠、險峻挺拔的鳳凰山的美景並無多大興趣,倒是樂於到山下的村鎮裏去察看民俗、民情。他見到老鄉,總是熱情地打招呼,問寒問暖,關心群眾疾苦。在天熱的時候,他有時也愛到清澈見底的沅江裏去遊泳,與鄉村的孩子們玩耍,以分散自己的精力,減輕精神上的痛苦。他還有一個特點,這就是:在日常生活中,對於直接或間接與他有過一些接觸、或幫他做過點什麽事的士兵和附近的群眾,他總是念念不忘,並以禮相待的。但是,在最初,人們對於這位不明身份的貴客,還是頗有些神秘感的:

“鳳凰寺裏住了個大人物?”老百姓紛紛議論著。他們想,“貴人福像”,大人物一定相貌不凡,是一個令人見而生畏的人。那知過不幾天,大人物下山來了。他走進山下的村子裏,這裏看看,那裏問問,開始人們不敢和他說話,隻是癡呆呆的站在一旁啞看。然而大人物卻十分和藹,滿臉堆笑,不斷地用北方口音的言語給人打招呼。見到年長的,便說:“你這個老頭兒幹什麽去?”見到年青人便問:“小孩子從哪裏來的?”沒有一點架子,老百姓感到有點奇怪。又見他主動找農民談話,問眼前這些莊稼是怎麽種的,今年的收成如何,這些農具如何使用?等等,他這樣平易近人,農民也敢問話,問他姓什麽,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他笑著說:“我姓張,你們以後叫我張老板好了。”

將軍在鳳凰山期間,最大的樂趣是釣魚。然而,釣魚對他來說又很陌生,好象讓他抓條魚比在戰場上奪個城市還難。

鳳凰山下那一灣碧澄的江水,舔著鳳凰山腳下的岩石奔流東去。江的兩岸有數不清的漁翁,垂釣江邊,樂在心田。將軍被這種情景迷住了,決定下江釣魚。開始,魚兒總是避開他的鉤子。“整日坐岸釣空垂”,可是將軍並不灰心。一天,他在江邊南門碼頭上,遇到了釣魚行家田胡子。田胡子是個心地善良的熱心人,見將軍如此愛好釣魚,便熱情向他介紹釣魚經驗,贈他一套釣魚工具,每天提前為他準備好魚餌。從此,兩人便成了江邊好友。

……夏天,沅江兩岸的人民素有遊泳的愛好。將軍到這裏後深受影響,決心學會遊泳。他用一個汽車內胎作救生圈,身體臥在圈內,手腳不停地劃動,開始先在淺水裏遊動,後來逐漸向深水中暢遊了,因此,興趣越來越濃,差不多每天下午都到水中一遊。將軍不但自己愛遊泳,而且積極倡導群眾遊泳,組織遊泳比賽。他派人到鄰近的滬溪縣未蒲市買回許多最好的西瓜。在比賽那天,讓參加競賽的人站在岸邊排成一條線,將西瓜用船運到江心拋下,槍聲一響,百浪翻飛,各顯神通,誰奪得西瓜就獎給誰,遊泳競賽活動開展得特別活潑。

將軍很關心群眾疾苦。有一天,他在鳳凰山下釣魚。碰見山後一個叫高應歡的農民也在那裏用魚網撈魚,便聊起天來。他了解到高應歡家中人口多,生活困難,老母久病在床無錢就醫,馬上掏出三塊銀元,送給高應歡。高應歡說什麽也不肯要。將軍好言相慰,硬要他收下。高應歡激動得熱淚盈眶。這件事,至今仍傳為佳話。

……一九三九年端午節,將軍感到寺裏生活太單調了,便說:“屈原是死在江裏的,我們應該到江邊紀念他。”

於是,讓副官將做好的飯、菜,都挑到山下楊少全家門口的禾場坪裏擺好,臨江憑吊憂國憂民的偉大詩人屈原。

一九三九年農曆五月一個夜晚,沅江上遊,下了一場大暴雨,不少房屋被衝垮了,田地被淹沒了,還有不少人畜被洪水衝走。黎明即起的將軍,站在望江亭上,見此情景,非常著急,想法動員沿江有船隻的群眾,先救人後撈物資,救得一人,獎銀元五塊,群眾聽說是將軍號召救人,都積極響應,大家齊心合力,搭救災民,隻兩個多小時,就使十多個災民脫險。災民們家破人亡,苦不堪言。將軍又解囊相助,幫助重建家園,表現了憂國憂民的高尚情操。……⑤

家離鳳凰寺不遠的黃忠義,還談了他自己的一段親身經曆:

四十六年前,我家住在離鳳凰山隻有一裏多路的黃家衝村。那時候我才二十五歲。記得那是一九三九年四月的一天早晨,早飯後,我準備下地幹活,剛出門就碰上一個穿軍裝的年輕的士兵,他向我打著招呼:喂,老鄉!你是這個村裏的吧?我們鳳凰山上的張老板,請你們找兩個人,給他魚池裏去車水。

我聽他這麽一說,心想真倒黴,怎麽會碰上這樣的差事,當我正在猶豫的時候,站在我麵前的這位士兵,好象看出了我的心事,便自我介紹說:我是張老板的號兵,你不要害怕,我們張老板對人可好啦!你去找個人一起給張老板車水,他會給你們付工資,不會使你們吃虧的。

我沒辦法,隻好找我叔叔黃昌富一起商量,我們稍準備了一下,就抬著水車上鳳凰山去了。

上山後,號兵當即把我們帶到魚池邊。我一看,這個魚池並不大,是用人工挖出來的。我們架好了水車,就拚命地幹了起來,我叔小聲對我說:“我們快些幹,把水車幹了馬上就走,免得他們找麻煩。”我們約摸幹了三個來小時,就把池水車幹了,趕忙收拾好水車,也沒向那個士兵打招呼,就走了。那料剛走到半山腰,號兵叫住了我們,接著就趕到了我們的麵前,給我們解釋說:我們老板有一個脾氣,凡是給他幹了活的人,必須請他吃飯,不然他會不高興的。經號兵一再解釋,我們盛情難卻,隻好返回。號兵把我們帶進鳳凰寺廚房旁邊的一個小屋子裏。隻見屋裏擺著一張小方桌,桌上擺放著一大碗新鮮豬肉炒辣椒,還有一盤炒雞蛋,一盤紅燒豆腐,外加一個小白菜。吃過飯後,又給我們付了工錢。從那以後,張老板經常派人叫我們給他幹點零活,慢慢也和山上的憲兵都混熟了。

我在鳳凰山經常看到一個身穿灰色中山服的壯年人,他身材魁梧,很少說話,他舉止言談就象個“大人物”。有一次號兵悄悄告訴我,他就是經常請你上山的“張老板”。

據說,張老板心情煩躁的時候,常愛泡咖啡喝,時而打打網球,有時也喝點酒解悶,一次,他竟在鳳凰山附近的南岸小酒店喝醉了,惹得大家一陣好找才找到他。

張老板在鳳凰山一大樂趣,就是愛釣魚消遣。他經常漫步到山腳河邊垂釣,有時沒釣到魚,也得買一條魚掛在鉤上。有一次他去河漲湖釣魚一無所獲,他就買一條四斤多重的鱖魚掛在自己的釣鉤上,放在河裏觀賞。

一九三九年秋天,號兵叫我上山有事,去後才知道張老板要離開鳳凰山了。記得有一天,天剛蒙蒙亮,鳳凰山的人馬動身了,我挑著張老板兩隻精製的小木箱,懷著依戀不舍的心情,跟在張老板一行人的後麵。當時我看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張老板走得很慢,時而回頭望望,好象舍不得鳳凰山似的。我邁著沉重的腳步跟在後麵,一直把張老板送到鳳凰山腳下上了船。

後來我才知道張老板的真實姓名就是著名的愛國將領張學良。如今回憶往事,叫人難以忘懷。⑥

另據報道,為紀念張學良將軍對促成國共兩黨實現第二次合作所作的貢獻,張學良居住過的鳳凰寺,如今已整修一新,將軍的照片和他題寫在鳳凰寺內的詩,均已複製出來,供人觀瞻。此處在“文革”中遭到破壞,但張將軍和夫人當年常常登臨的觀江樓,如今經過重建,又恢複了昔日的容顏。薑宏頂說:

一九三八年,湖南省沅陵縣縣長王潛恒為張學良將軍修建的觀江樓,已在紀念西安事變五十周年前夕重建竣工。

這座氣勢雄偉的觀江樓,分樓上樓下兩層,此樓係張學良將軍被南京當局從郴州蘇仙嶺輾轉遷移到沅陵鳳凰山以後,時任湖南沅陵縣縣長王潛恒先生專為將軍修建的。當時,張學良將軍與趙四小姐常常登樓遠眺,以此來排解內心憂憤。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張學良將軍離開沅陵轉押到貴州修文以後因無人管理,年久失修。“文化大路程”中,更遭損壞,蕩然無存。為紀念張學良將軍,湖南省沅陵人民政府從一九八二年起撥款修複張學良將軍舊居鳳凰山並重修觀江樓。⑦

這件事辦得好!而且也再次證明,大凡情操高尚,譽滿人間,真正為人民作出了無私貢獻的人,人民是不會忘記他們的,並總會以這樣那樣的方式來表達他們的崇敬和懷念之情。不過,說那時與張學良在一起的是趙四小姐,則顯然是弄錯了,實際是夫人於鳳至,有張學良詩為證:

卿名鳳至不一般,

鳳至落到鳳凰山。

深山古刹多梵語,

別有天地非人間。

① 鄒雲峰:《張學良被囚蘇仙嶺》,原載1984年7月21日《團結報》。

② 劉恩銘:《秘密囚禁中的張學良》,山東文藝出版社1986年12月出版。

③ 邱秀虎:《張學良將軍被囚瑣記》,原載《貴陽文史資料選輯》第四輯。

④ 引自滕蔚萱回憶資料。邱、滕兩位當事人所談的張學良在郴州的這場虛驚,存在著某種誤會,這是不消說的,但東北軍部分軍官曾打算營救他,則並不假,據陳正舜《一次鮮為人知的營救張學良行動》(《團結報》1988年6月)一文介紹,1937年1月中旬,當時地處杭州筧橋的中央航校中的原東北軍空軍官兵對得知張學良將軍已由南京移至溪口關押“十分動心”,密謀救張。3月中旬一天,沈克昌(航校副校長),清晨三四點鍾,以春遊為名,率一二百人分乘幾輛卡車直駛雪竇山,以拜望老長官名義見到張學良提出請他同他們一起速返筧橋,轉乘容克機(張原專機,馮等已暗中修好)徑飛香港。張不允,但深受感動。馮等見張不走,而且時間緊迫,行動起來風險也大,隻得敬請老長官珍重。臨別,張親書一橫幅相贈,勉勵他們多多為國盡力。

⑤ 鍾玉如:《萬裏碧空孤影遠》,原載1986年12月《西安今古》。

⑥ 黃忠義:《回憶張學良在鳳凰山》,原載《西安晚報》。

⑦ 薑宏頂:《張學良將軍觀江樓重建竣工》,原載《西安晚報》。

這篇關於張學良傳---蘇仙嶺·鳳凰山的文章,11i到此已經介紹完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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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4日,歸檔到目錄現代名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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