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掌心的秘密

Jan07






那年高考一結束,就和幾個哥兒們去登泰山。我們一路拾階而上,走入山林天色便越來越暗,過了中天門,竟下起了雨。
  
  雨來得很急,轉瞬間茫茫一片,我們淋得衣衫濕透。好在峰回路轉時抬起頭看見頭頂不遠處飄搖著一盞燈,於是我們奔了過去。
  
  燈,亮在一個小店的石亭下,衝進去。站定了,發現石亭裏坐了三個女孩子。也就在站穩的一瞬.其中一個女孩子突然驚喜地大叫我的名字,仔細一看,競是鄰班的女生。
  
  雖然在校園中隻是點頭之經,但在泰山夜雨中巧遇,讓我們保久別的親人一樣傷感親切。在一片歡天喜地的問候聲中,我發現一個容貌清麗的陌生女孩抱著肩,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的鄰居戴露。。一個叫劉爽的女生拍著她向我們介紹,“低我們一屆,在讀高二。”
  
  女孩子衝我們點點頭,秀氣的臉上漾起甜甜的笑容。再次出發的時候,我們決定采取“一幫一,一對紅”的方法幫助女孩兒爬山,於是,在劉爽的指派下,戴露分給了我。
  
  “你慘了,”戴露眨著眼對我說,“我很笨的。”
  
  “沒關係,”我接過她手中的背包與拐杖笑著說,“我很不笨。”
  
  我們笑著離開那個有溫暖燈光的小亭子繼續趕路,不一會兒,就溶人一片黑暗之中。
  
  戴露的體質果然很弱,沒過多久我們就落在了後麵,她站在台階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在路邊微弱的燈光下,我看見她滿臉的疲憊。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我開始給她講一些小時候的笑話,講爬到樹上下不來坐在上麵哭;講因為手中的一截香腸被群狗追,我說如果現在有一條大狗在後麵追,你可能會飛奔起來的。她大笑,喘著氣說她寧可讓狗吃掉。
  
  我們的談笑或多或少地起了些作用,戴露竟然沒有停歇,咬著牙一程又一程,問她累不累,她隻是搖頭,話都沒有了。
  
  而山路仿佛永遠沒有盡頭,南天門真如在天邊一樣遙遠,一排石階爬到頂,又有一排長長地擺在眼前。終於,戴露堅持不住了。
  
  她扶著石壁慢慢坐在台階上,發際倦倦地垂下來,哭了。
  
  她的哭泣讓我不知所措,伏下身,傻傻地拍著她的肩不知該說什麽。
  
  在黝黯的山路上,夜風涼涼地吹著,眼前身後都是冷冷的石階,我們像兩個浮在雲端的孤獨生靈,相互溫暖相互安慰,
  
  心裏競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我蹲在她麵前,拿開她拭淚的手,輕輕說:“起來吧,說好一同上山的,說好‘一幫一,一對紅’,你不會讓我隻紅一半的,是不是?”
  
  過了好一會兒,她慢慢站起來,腿仿佛輕輕在抖,我拉了她的手臂,環在自己腰上,然後轉身,上山。
  
  之後的路在默默無語中度過,沉默中竟有幾分悲壯。終於登上一段陡陡的石階,在彌漫一片的夜霧裏,我問一個人南天門還有多遠,那人笑著指指腳下棗我們竟登上了泰山!
  
  那晚六個人找了一個簡易的小旅館合衣休息。
  
  第二天,我們如願以償地看到了泰山日出,當火球一般的紅日從雲層中一躍而出時,我們高聲歡呼,拍照留念。
  
  下山的路一片陽光明媚,說說笑笑中總感覺有雙眼睛在默默注視自己,迎了那目光去看,便能看見一張慌慌著看向別處的臉,是戴露。
  
  然後坐上火車回到家,六個人揮手道別。不久,我接到了北大的通知書。而戴露留在了我記憶中關於泰山的那一章。每每和朋友聊起登泰山,就要說那場雨和那個女孩子,心裏就輕輕掠過一個像羽毛一般柔弱的身影。
  
  兩年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大三那年新生開學的時候,陪同學去找他的一個小老鄉。站在一群背包提囊的新生裏東張西望,感覺有人拍自己的肩,回過頭去,我笑了,是戴露。
  
  她長高了,也瘦了,昔日的短發已束成長長的馬尾辮,清秀的臉上寫滿掩飾不住的驚喜。
  
  戴露是複讀一年後才考來北大的,她第一年被一個師大錄取卻沒有去,問她為什麽,她笑不做答。
  
  戴露的宿舍離我們很遠,雖然同在北大卻很難見上一麵。我去找過她兩回,她總是很緊張,不是把茶衝得冒出來,就是拉椅子時把書嘩地碰到腳下,她那慌慌的樣子使人實在不忍再做打擾,就請她去我那裏做客。她去過一回,很拘謹地站了一會兒,借本書就告辭了。
  
  記憶裏,泰山上與我同行的那個女孩子不是這樣的,於是心裏悶悶的,找不到答案。
  
  那年寒假,幾個老鄉一同坐火車回家,湊起一個牌局後剩下兩個人,我戴了耳機聽音樂,戴露坐在對麵看一本書。我摘下耳機,問戴露在看什麽書。她一笑,那是棻臼窒嗟氖欏!澳閼嫦嘈攀窒嗄苴故腿鬆?”我有些吃驚。’
  
  “詮釋人生的不是手相,而是給你看手相的人。”她合上書笑著說:“你可以試試。”
  
  我將信將疑地伸出手,然後攤開自己的掌心。戴露拈我的指尖,端詳片刻說:“你這一生將事業有成,但並不會一帆風順,坎坷擠在最初的幾年裏,如果咬緊牙關,畢業後四五年內你會擁有一片自己的天空……”
  
  “你的愛情線簡單清晰,說明你很重感情,你的女朋友……”說到此處,她抬眼看我,輕聲問:“你有女朋友嗎?”
  
  “有。”我毫不猶豫地說,當時我剛剛和一個同班的女生談戀愛。
  
  感覺指尖輕輕抖動了一下,我問:“女朋友怎樣?”
  
  “女朋友……很好……你們要相互信任體諒,一心一意才會善始善終。”說完,她推開我的掌心,淡淡一笑說:“願你們幸福。”
  
  我捧著自己的手掌,細看上麵縱橫不羈的紋路,不知戴露是如何破譯了其中的玄機,再抬起頭想問,她已闔目休息,倦倦的神情仿佛滿心疲憊。
  
  寒假過後,戴露莫名其妙地冷淡著我,麵對偶然相逢時她停也不停的腳步,有一種預感在心裏漸漸成真,我們越疏越遠終於遠似最初的陌生。
  
  畢業後和女友一起留在了北京,隨著時間的流逝,最初的雄心如一枚河石在現實的激流中四處碰撞,失望與挫折排隊般接踵而來,然後慢慢冷靜,慢慢學會思考,學會為獲得而放棄,為飛奔而慢行。
  
  “我們終會好起來的,”我對女友說,“我看過手相,說關鍵時要咬緊牙。”
  
  像是明了戴露當年的安排;第四年的時候一切慢慢好了起來。
  
  那個女孩子曾預言過我會擁有一片自已的天空的,而這一天終於到來;我卻在天空中看不見她的翅膀。
  
  時光如飛鴻般輕輕掠過,駐足回望,離夜雨的泰山竟已八年。
  
  1997年夏天,去北戴河渡假時,在歌廳裏陪朋友唱歌,遠遠有一位女士向我走過來,走近了,竟是劉爽。
  
  那晚,我們在月光下的沙灘上談起了那次珍貴的泰山偶遇,談起那個叫戴露的女孩子,還有她給我看的手相,我說那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隻是不理解她後來對我的冷淡。
  
  陣陣海浪聲中,劉爽沉默不語,過了好久,她問:“知道她複讀了一年嗎?”
  
  “知道。”我說。
  
  “最後那年她簡直學瘋了,她給我寫信說她一定要考上北大,因為你在北大。”
  
  “我?!”感覺心底深處有什麽東西在輕輕破碎,“她從未說過。”
  
  “她絕不會說的,她隻會拚盡自己的可能站在離你最近的地方,然後去等。”劉爽的聲音裏充滿感傷,“其實每個人的掌心裏都藏著一個心底的秘密,戴露給你看手相,一半為了鼓勵你,一半是為了破譯你掌心的秘密中是否有她自己。”
  
  那晚,我夢見戴露微笑著站在我麵前,慢慢攤開的掌心裏寫滿了我的名字,然後那些名字如花瓣從她的掌心片片飄落,落到一條長長的、叫做歲月的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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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7日,歸檔到目錄愛情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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