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如此悲傷

Jan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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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愛如此悲傷

在我三歲,弟弟還張著小口嗷嗷待乳的時候,我那狠心的母親便拋下我們父子三人,頭也不回地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在我懂事後,奶奶告訴我,小時的我,因為母親奶水不足,又不肯吃奶粉,就喜歡吃那沒多少營養的餅幹糊糊,起碼吃掉了一麻袋餅幹,也吃掉了父親那點微薄的工資。身體因此極度虛弱,且多病,經常莫名其妙地暈死過去,嚇得一家人半死不活,還以為我活不下來了。弟弟因為母親的離去,吃不上奶,又不肯吃其他東西,就沒日沒夜沒完沒了地嘶聲啼哭,一張小臉脹得通紅,小嘴憋得烏青,急得一家人如熱鍋上的螞蟻,實在不行了,奶奶將她幹癟的乳頭塞進弟弟的嘴裏,他狠勁地咀啊咀,咀出血來也不頂事。對於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曆,母親又是怎樣離去的,父親絕口不提,他盡量不讓我和弟弟感覺出生活的異樣,活得和村裏其他孩子一樣自在,以至於我們兄弟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竟然無視自己曾有過母親這一鐵打的事實。父親隻是在生活極不如意極度喪氣時,才會憐憫地看著我們,咬牙切齒地罵上幾句:牛馬生了兒女,還會用舌頭舔幹淨,可你們的媽媽呢,生下你們就像拉一泡屎,頭也不回地走掉,天底下哪有這樣狠心的媽呀!

父親一邊教書,一邊種地,一邊又當爹來又當娘,伺候我們兄弟,生活過得十分雜亂而清苦。在我幼時的記憶裏,父親永遠都是那麽忙。每天天不亮起床,服侍我們起床、穿衣、洗漱,煮飯,伺候我們吃飯。然後領著我們去上老半天的連堂課。放學後又領著我們去田間幹活。天色暗了,便又回家張羅晚飯,順帶搓洗衣物。我們吃飽了,睡下了,父親便又趴在燈下備課到深夜。在村裏,我們家的燈總是亮的最早也熄的最晚。因為過度的勞累,加之精神上的創痛,父親身體虛弱,憔悴不堪,臉上至今仍保持著那種秋霜榨下的冷灰色。父親為了我們兄弟吃好穿暖,不叫人家笑話,遭人冷眼,不惜花費“巨資”,為我們兄弟買那時農村孩子穿不起的高檔衣物,吃不到的糖果零食,玩不起的高檔玩具,超標準地享受到城裏孩子的待遇。而他自己,永遠穿著那幾件被水漂洗得失去本色的補了又補的舊衣服。父親總覺著虧欠我們兄弟的太多太多,他隻有拚命地付出,再付出,加倍的彌補,再彌補,在物質上、精神上給予我們最大的支持和永久的撫慰。

父親這種超負荷的透支,他的兄弟姊妹和一些同事朋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多次建議父親再找一個老婆,一來可以幫著撫養兩個孩子,二來老了有個依靠,還為他介紹了對象。有一次,是一個冬天,父親帶著我和弟弟到縣城去玩,到一個非常氣派的學校(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城關一小),進了一家人的屋子。到現在我還隱約記得,那家人屋裏燒著火爐,火爐旁擺著沙發,對麵的高台上放著一台彩色電視機,很現代,很溫暖。我和弟弟第一次坐上那麽柔軟的沙發,第一次看上電視,而且是彩色電視,電視裏麵播放著一個小女孩與蛇妖、鬼怪鬥智鬥勇的動畫片,很好看。我和弟弟看得津津有味,全然不知父親與那家女主人在裏屋談些什麽。後來,父親出來了,叫我們走,女主人一再挽留我們吃飯,父親執意不肯,我們還責怪父親為什麽不叫我們多看會電視呢。這件事過去好幾年,父親才對我們說,那天他是去給我們找後媽的,那個女的滿口說她很喜歡我們兄弟,還說以後一定對我們好。父親起初也有了一點意思,但當得知她還有一個女兒時,父親動搖了。父親說:人家是城裏人,條件好,我們是鄉巴佬,條件差,萬一以後她變了卦,隻愛自己的女兒,嫌棄甚至虐待我們兄弟,我就是對不起自己,也不能對不起你兄弟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還有一次,父親一個朋友在南坪縣(現在的九寨溝縣)給父親說下一門親事,說那個女的很好,會對我們好的,叫父親千萬別錯過,一定抽時間去看看。那時我已讀三年級了,弟弟也讀二年級了,醒事多了。臨行前父親給我們做思想工作,記得那是一個夜晚,天很黑,燈光很亮,我趴在寢室紅木方桌上做作業,弟弟趴在矮凳上做作業。父親像是教學生做一道極難的應用題,繞來繞去,終於理順了數理關係,點到正題上來。父親說:兒子,你們都大了,懂事了,阿達(爸爸)雖然對你們好,但再怎麽好也不能替代媽媽的愛,你們看,我們這個家,家不像家,屋不像屋,阿達想給你們找一個後媽,讓你們過上和其他孩子一樣有媽媽疼愛的生活,你們看要得不,要是不行,我就不去了。我不停地擺弄著鉛筆,臉漲得通紅,羞澀地點了點頭,心裏既有一種隱隱的期待,我終於要有媽媽了,又有一種莫名的恐慌,都說後媽不好,要是後媽虐待我們怎麽辦,要是那樣,我們還不如死了好。弟弟見我點頭,也跟著點頭,臉上的表情和我差不多。那晚,我第一次失眠,還睜著眼睛尿了床。第二天,父親便和他的二弟一同前去,一去就是好些天。那些天,我無時無刻不處在一種既興奮又焦慮的恐慌中。終於,終於,父親和二爸回來了,什麽人也沒帶,什麽話也沒說。這多少讓我有些失望,又有一種如重釋放的快慰,真是很矛盾。後來有一天我偶然聽見了大人們的談話,父親說他和二爸披著雨衣,冒雨走了兩天的山路,才到了那女的家裏。對方也是一個老師,人倒是很好,沒得挑,就是有兩個娃,條件比我們還慘,要是以後好上了,她雖然對我們好,但我們兄弟一定會吃不少苦頭的。我不能太自私了,我不會叫我的兒子跟著吃苦受罪的。於是,這件事也就泡湯了。

以後,不管親戚朋友如何苦心勸說,父親也很明白,要不再找個老婆,拉扯兩個兒子的重擔會壓垮他的人生,自己最後還很可能落得個孤家寡人的下場,但為了我們兄弟不受一點委屈,父親還是斷然拒絕了。他一門心思把我們養大成人,無怨無悔地苦苦支撐著這個殘破家。後來,我和弟弟翅膀硬了,先後離開父親,去遠方讀書、謀生,丟下父親孤單一人,守在那個破廟一樣的村小裏(我們老家山下的一個小學校)。村小位於村子西側的山腳下,其他老師都是本地人,在村裏有家,隻父親一人住校。行課期間,白天熱熱鬧鬧,晚上冷清異常。父親草草吃了晚飯,便像一個寂寞的老僧,枯坐在昏暗的燈光下打盹,沒電視可看,也沒人陪著說話。家裏那台和我年級相仿的收音機,便是父親唯一的消遣。實在耐不住寂寞了,父親便到村裏最熱鬧的茶館去打打小牌,填補內心的空虛寂寞,直到茶館散場關門,才鬼魂般深一腳淺一腳地飄回去,鑽進冰冷的被窩裏去。到了學校放假,要是我們沒能回去,學校更是清寂如煙,父親和一個孤苦無依的守廟人沒什麽區別。一個人吃飯,吃不香,也不想吃,一個人的生活,很簡單,也極不規律。父親終於清閑下來了,身體卻異常鬧騰起來。悲苦生活留下的關節炎、腰腿疼、胃病、牙痛、鼻竇炎、腎炎等,白天黑夜,黑夜白天,折騰得父親不得安生。有好幾次,我放假回家,進了屋,灶頭沒一點火星,鍋裏沒一點飯菜,我以為父親又出去耍了,可一踏進寢室,父親躺在床上,蒙著腦袋捂著牙關哎喲哎喲地呻吟著。我悲傷極了,父親辛苦把我們養大,最後身邊缺連一個端水遞藥、伺候茶飯的人也沒有,這樣下去,父親要是哪天痛死病死也沒人曉得。

那個時候,我就想,再不能這樣下去了,我們一定得給父親找一個老伴,給父親一個家。恰好,弟弟那位綿竹的木匠師傅,給父親介紹了一個人——他老家的親戚。父親起初說什麽也不答應,說老都老了,還找老婆,丟不起那個人。父親的兄弟姊妹也強烈反對,那麽遠找個老婆,弟兄姊妹沒幾天日子了,要是有個什麽閃失,怕沒個照應,麵也難得見了。最後,在我們兄弟的反複勸說下,父親好歹同意見上一麵,爸爸娘娘們也軟了口。父親去綿竹看了兩次,對那個老婆婆有了好感,更喜歡上了那個一年四季山清水秀的地方。幾經周折,我們一家人和父親的兄弟姊妹一行二十來人,去了綿竹,為父親和後媽簡單地置辦了婚事。當晚,在那家人的堂屋裏,我端著酒杯對父親和老輩子們說:我們一家人能走到今天,全靠各位老輩子,我和弟弟能有今天,全靠了阿達(爸爸)。你們的恩情我這輩子甚至下輩子也還不清。看到阿達終於有了一個好的歸宿,我,我……話未說完,我失聲痛哭,大家也跟著抹眼淚。我們哭人生的悲涼,哭父親的悲喜,哭我們自己。

後媽是一個好人,對父親好,對我們也好,我們好不容易回家了,後媽是絕不要我們做那怕是洗碗之類的小事。學校開學時,後媽就隨父親進山,放假了他們就出去修養。有了後母的悉心照料,父親像變了一個人,幹癟的身體逐漸發胖,枯澀的笑聲飽滿而響亮,身體的病變像是遇到了克星,總是東躲西藏,就連父親說話的聲調也高了幾個音階。看著父親的變化,我們喜上心頭,父親,勞苦了一輩子的父親,終於有了一個像樣的家,終於過上了舒心的日子,我們也可安心地謀生去。父親也謀劃著在退休後,到綿竹修一個漂亮的大房子,到那裏養老去,將來還要為我們帶孩子。

哪想,老天不長眼,就在三年後的一個蕭瑟的秋天,就在父親退休的前一年,父親正在備課,我的後媽,去親戚家玩耍後,出門時,在公路的拐彎處,被一輛不長眼睛飛馳而過的卡車,碾斷了腰,在送往茂縣醫院搶救的途中就斷了氣。第二天下午,當我和弟弟千裏迢迢匆匆趕回去時,後母已經躺進了黑色的棺木,父親靜靜地坐在棺木一頭,一言不發,目光呆滯如癡,臉色慘白如紙,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我撲上前去,拚命摳著後媽棺木下的泥土,嚎啕大哭,哭我的後母,哭我的父親。親戚朋友又是拉又是勸,終於,我停止了哭泣。父親仍是一言不發,越發地蒼老頹廢。就在當晚,我們連夜將後媽運回綿竹。按照地方風俗,請了一大幫唱戲的,又敲又打又哭又唱了三天,後母終於躺在她家的祖墳裏了。父親整日唉聲歎氣,夜不成眠,骨瘦如柴,頭疼如裂,常犯糊塗。不管我怎麽勸說父親,死的人死了,活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父親那裏聽得進去,我真怕父親受不了打擊就此崩潰而瘋掉。回去自然是不可能了,父親是見不得那個傷心之地的。我起初想把父親帶到草原上來,但我一無所有,連住的寢室也和別的老師共同分享。加之草原冷酷,父親經不起風寒,醫療條件又差,父親要是突然病倒了,那就麻煩大了。我和弟弟商量來商量去,最後決定由弟弟帶父親到成都租一間房子,等父親從災難中痛醒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幾天後,我隨後母的兩個兒子回山裏處理車禍後續事宜,完事後,我便回草原上班,弟弟帶著父親去了成都,在華陽租了一間小房子住了下來。後來,弟弟迫於生計,又搬遷了一個地方,在街口開了一家小小的飯館,父親則在對麵的一個小樓一間不足五平方米的袖珍小屋裏住了下來。期間,我也抽空去了探望幾次,父親的各種老毛病又犯了,最厲害的是鼻竇炎導致的頭疼頭暈(也是遭受打擊的留下的後遺症),父親和弟弟去了很多地方,撿了很多藥,一點效果也沒有,我真怕父親在弟弟做生意時,走在公路上,被車撞了,或是走著走著,便消失在異地茫茫的人海中,再也找不回來了。弟弟的窘迫,父親的淒慘,像貓爪撕扯我的心,讓我時刻不得安寧。終於,一年後,父親的鼻竇炎有了緩解,父親從陰影裏活過來了。至於那段時間,父親怎麽熬過來的,又經曆了怎樣的內心糾結,我不得而知。而我,對於父親和弟弟,隻有永遠的愧疚,作為長子,在父親最需要關心的時候,卻將他老人家拋給了可憐的弟弟,讓他們在痛苦中苦苦掙紮,我是一個不孝的兒子,也是一個不稱職的哥哥。盡管,他們理解我,支持我,對我沒有一點點怨言。

活過來的父親,仍舊對綿竹念念不舍,不顧家人和親友的反對,用退休後的那點安家費和東拚西湊借來的錢,在後媽生前的那個小鎮,買了一個小房子,大多時間,也是一個人度過的。活過來的父親,精神倒是好多了,就是身體大不如前。他終於悔悟年輕時,未好好愛惜身體,落下如此多而難治的病根。他終於開始關注健康知識,關注身體保養,終於舍得進大醫院,也終於舍得花錢買大包大包的藥吃。每次我打電話給他時,他說不上幾句,便開始沒完沒了地嘮叨,不要抽煙,少喝酒,少熬夜,不要睡懶覺,要愛惜身體,要多鍛煉,你阿達就是活例子,年輕時不愛惜身體,老了才曉得後悔,一輩子沒吃好沒穿好,到老了,結果花大價錢吃苦藥。除此外,他還要反複叮囑,要和媳婦好好相處,千萬別走阿達的老路。父親越是責備自己年輕時沒關心自己的身體,越是叮囑我們搞好夫妻關係,我越是內疚,這都是我和弟弟給害的,都是因為我們,父親才會落下如此多而難治的病根,父親的晚景才會如此淒涼。要是他像那些狠心的父親,不顧兒女的好歹,早給自己找個老婆,安個家,他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他不會走到這樣淒慘的地步。我們欠父親的實在是太多太多,我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也還不起父親的滴水恩情。父親越是對他的選擇無怨無悔,我越是不能原諒我們給他老人家建造的痛苦。

我永遠不會也不能忘記父親在綿竹給我說的那一席話。那時,我剛要結婚,乘放假去綿竹陪父親,我倆在逛街的時候,父親問我結婚準備的怎樣了,我說已經差不多了。說的時候,我底氣不足,話語閃爍。盡管我已工作了五六年,因為不懂規劃,且又貪玩,臨結婚身上連一千元也拿不出。明眼的父親看出了我的窘迫,平靜地說:“兒子啊,阿達這輩子對不起你們,沒能給你們找一個好媽媽,沒能給你們一個溫暖的家,讓你們跟著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不管怎樣,在這個世上,你們還有阿達這個唯一的親人,阿達這還有一點錢,你全部拿去,婚禮要辦得紅紅火火熱熱鬧鬧,阿達要對得起你們,你們要對得起你自己。阿達老了,隻有這點能力了,也陪你們走不了多少日子了,以後就靠你們自己了。”那一刻,在那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街頭,我真想抱著父親大哭一場。父親啊,我的父親,你用一句輕描淡寫的話,道出了你平凡而悲壯的父愛,而我呢,隻能用淺薄的文字,記下你父愛裏的點滴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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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7日,歸檔到目錄親情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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