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寒秋

Jan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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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寒秋

【一】

秋的來臨,每每都會出其不意。在我毫無準備時,某一個夜晚窗外呼呼的風聲已經來襲。南下的寒流,挾著斜斜的雨,滴滴清冷。然後是綿長的雨,在越來越長的夜裏,一聲一聲,擊打窗欞,催促我一遍又一遍從睡夢中醒來,前所未有的清醒著,看著無處不在的黑暗。秋雨是固執的。夏雨雖然暴躁,但急急地來了,又急急地去,迅疾的速度,讓人來不及對它懊惱。秋雨,白晝連著黑夜,黑夜連著白晝,一點一點,一滴一滴,一絲絲,一線線,毫不顧忌誰的心思。直逼得葉也萎了,花也凋了,人也開始畏畏縮縮了,它仍然會在某一陣秋風裏竊竊地冷笑。

秋天不是我喜歡的季節。空氣中的寒冷帶給我身體的不適,往往會讓我不得不正視自己的脆弱。某一次不慎的傷風感冒,頭痛,鼻塞,咽痛,接踵而至,而且一定會纏纏綿綿,如同這秋日一樣悠長。每天都要小心翼翼。一次沒有準備的出門,一次任性的忘記,經常會讓我狼狽不堪。病痛,不僅僅會帶給人肉體的痛,也會帶給人心靈的創傷。冰冷的不鏽鋼針頭,護士冰冷的表情,還有輸液瓶裏冰冷的液體,順著血管流進身體,血液也變得冰冷。時間會突然間變得漫長,一分鍾,一秒,每一次時間跳動和經過的聲響,都能擊中我。幾乎聽得見這些冰涼的液體,在血液裏流動的歡笑。而我的血液是無力的,無法拒絕它們到來,隻能與它們一起,盡管不一定是心甘情願。

連接著輸液瓶的手臂開始變涼,需要加上厚的衣物來提高溫度。軀體的涼,總會給人恐懼。一個人躺在輸液室裏,看到很多和我一樣的人,不一樣的臉龐,不一樣的表情。或嗔,或怒,或者歡喜,不是我。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病中的人會感覺到自己的柔弱,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不值一提的微恙,也會讓我沮喪。走出了醫院的門,立即貼上每一日應有的表情標簽,對每一個熟悉的人微笑,心裏茫然搜索,究竟哪一個才是我自己。

秋日的傷感,思念,襲擊每一個獨處的日子。讓我有太多的無助感,常常描畫理想中的自己,不應該是無助的。人總會為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做一些努力,抑或為了世人的眼光而盡力粉飾自我。而秋的寒冷和莫名的憂傷,會在一瞬間把我打回原形。空氣中的潮濕,壓低了氣壓,也壓低了情緒。走在這個熟悉的小城的街上,人群熙攘。居住得久了,熟悉的麵孔一日多於一日,屬於自己的空間便越來越小。我隻好在每一個無法入睡的秋夜,就著暈黃的燈光,看看書,寫寫字,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關緊門和窗,盡力阻斷寒意侵襲的每一條路,多留給自己一些溫暖。

【二】

回想起以前的秋,我都是快樂的。那個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小村莊,秋天裏是一個樂園。我的根埋在那一片土裏,在那裏發芽,生長。那裏的秋是美麗的。我可以在陽光和煦的日子,漫山遍野尋找掛在枝頭的野果。不管那是一片荊棘還是灌木,摘到果子的代價可能是刮破皮膚或者摔破膝蓋。那時的痛,從來沒有記住,在母親心疼的嗬斥聲中轉瞬消失,被忽略。記住的,隻有那些野果子的酸和甜。楓樹在這個山村裏不多見,山上某一處有一棵,我一定記得。不顧男孩子們不屑和鄙夷的目光,撿幾片最紅的,夾在書本裏。

秋收了,拾稻穗,是兒時每個秋季必做的功課,也是一道必需翻閱的快樂。三五成群,浩浩蕩蕩,從一塊稻田奔到另一塊稻田。打滾,遊戲,甚至爭吵,打架,都是快樂的。空氣中充滿了稻子成熟後幹燥的香味。炊煙嫋嫋,呼喚聲四起,才想起奔回各自的巢。

秋風和秋雨如約而至。穿上厚衣裳窩在被子裏,翻一本陳舊的小人書,找一些村子以外的夢想。小人書都是黑白的,多是線描,短小的故事,寥寥數語,能引發兒時綿延不絕的幻想。或者去外祖母家,靠在外祖母懷裏,慢慢笨拙地剝著板栗,聽她講一些遠遠近近的故事。雨水順著屋簷滴落,或者成線,或是成珠串,滴進屋簷下的小水溝,匯成涓涓,沒了蹤跡。外祖母的懷抱異常溫暖,屋外的雨,滴滴答答,淅淅瀝瀝,都是我的搖籃曲。一覺醒來,已經躺在外祖母的床上。她的粗糙的手掌,撫摩我的頭發,滿臉溝壑勾畫的笑紋,散發出我迷戀的溫暖氣息。

近幾年外祖母越發老了,就像一盞將燃盡的燈,一點點光亮,搖搖欲墜。我也大了,她瘦小的身軀,我都不敢要她的懷抱了。秋季如今也成了她最難捱的時光。無法抑製的咳嗽聲,無可奈何地打破秋夜的靜寂。我不記得外祖母從什麽時候開始咳嗽的。這個瘦小的身體,一雙未纏足成功卻變了型的小腳,在我的眼裏都是完美的。童年時躺在外祖母懷裏的睡眠,每一次都有一個又一個能讓我笑出聲的酣夢。我真的記不起那時的秋夜裏可有這樣的咳嗽聲。

如今好幾個秋夜,外祖母就躺在那裏,我坐在她的病榻旁。窗外風聲雨聲,蓋不住她的咳嗽聲。每一聲咳嗽,好像她腹內的五髒六腑都已經翻轉了一遍。蒼老的雙頰,已經深深凹陷,泛起病態的潮紅,一種異樣的姿態。醫生忙碌,打針,服藥,咳嗽聲才能漸趨弱小。我靠在她的床邊,就像小時候睡在她的床上,靠著她的懷抱。那時她撫摩著我,此刻我握著她已經枯瘦的手。她疲憊地睡去,喉間渾濁的滾動聲在清冷的夜裏無比清晰。她已經老去,甚至可以嗅到隱隱的死亡的氣息。但我不願意鬆開這雙手,我想留住手心裏的溫度。

外祖母每捱過了一個秋,便開始期待去捱下一個秋。她很簡單,秋很難過,但她還是期待。盡管這個秋,對她,對我,都很難捱,我依然滿懷期待,忐忑的期待。每一個春天來臨,我的外祖母手掌的溫度還在,我也不禁欣喜。我還能抓住這雙手裏的溫暖,我的心也會多一些溫暖。我知道就在不遠的某一個秋夜,我再握住這雙手時,一定會冰冷,溫暖終會散盡。生命不會永恒,總要終止。這是既定的事實,誰都不會永遠給我溫暖,可是這個秋天我寧願選擇相信奇跡。

【三】

秋夜裏的睡眠很清醒,在不該清醒的時間,清醒的想著往事。夜裏清醒的後果,身體會作下清晰的記錄。白天的渾噩,疲倦,作了最好的證明。往事就像一本書,一頁頁的翻過,有的頁碼中的內容,不敢打開來看,卻也不能繞過。

離開那個小村,離開外祖母的溫暖的懷抱,為了生計忙碌奔波,成了很多事情的借口。一位遠房的伯母,家中隻有三個兒子,說是想要一個女兒,兒時的我享受了很多她的疼愛。一聲柔軟的呼喚,一次擁抱,一個親昵的動作,一個煮熟的熱雞蛋,幾塊紙包著的糖……沒有感人至深的表達,她不會。也沒有更多物質的饋贈,她沒有。但是我知道她是愛我的,委屈了,也會找她撒嬌。然後我長大,她變老,我離開老家,離她也越來越遠。

那一個秋天母親突然打來電話,說她病危,問我要不要去見她一麵。我答應了,但是說不能馬上去。心裏多少還是有一些惦記著她,想著忙過了一段閑下來了再去看她。俗事紛擾,我竟然忘記了這件事情。一個星期後母親再來電話,卻是她已經病故的消息。

放下電話我淚水潸潸。備好了物品趕到靈堂,秋雨霏霏,哀樂聲聲,我長跪不起,嚎啕大哭。旁人相勸,他們何曾明白,我哭的不僅是故去的親人,更是哭自己心中深深長長的懊悔。

有人說,人生就是自己寫的一本書,一篇文章,卻沒有給你時間回頭去修改病句。記不起這句話的出處。我的文章中確實有病句,但我隻能看著,無法回頭去修改。紛繁芸芸的人世,能陪你走過的人,還是少之又少。同行的時間,長長短短,沒有定數。朝與夕,春與秋,陪你看日出的人,不一定會陪你看夕陽,伴你尋春花的人,不一定還在秋夜的寒冷中等你。生死的無常,會讓我們在刹那間需要用頹廢來填補勇氣喪失的空缺。握緊外祖母的手掌,我是自私的。我需要那尚存的溫暖。當那一個我不能拒絕的時刻到來,我甘願那熟悉的溫暖在我的手掌心裏一點點流逝。用我手心裏的暖,最後陪伴一個陪伴了我多年的人。

【四】

又一個秋,又一場秋雨,又一層寒。掩緊了衣衫,留住體內的溫暖,我還要趕路。家越來越遠,越來越想念,腳下卻不能停留,還在朝著背對著家的方向行走。渴望與想念的漩渦中,我無力撫平他們之間的糾結。

穿行在城市的中央,我每天都要經過同樣的地方,一條寬闊的熱鬧的街,一條窄窄的安靜的巷。深秋的清晨,寒意涼透了肌膚。清早的行人不多,有機會看清每一張麵孔。神采飛揚的小商販,疲憊不堪的夜歸人,打著嗬欠穿著睡衣出門的主婦。還有流浪的貓,沒有家養的貓那種慵懶得惹人憐愛的姿態,身姿矯捷。發現有人來了,機敏地縱身一躍,或者迅速地奔跑,躲進路旁的樹叢和花叢中。

我從來沒有看清楚它們的麵孔,隻能看清那是貓,看清大概是什麽毛色。城市裏沒有為它們劃定一塊棲息地。路旁的綠化樹帶接納了它們,給它們暫時的溫暖。這一帶的綠化樹,這個秋天更新了,補種了很多矮矮的小灌木,我叫不出它們的名字。纖細的枝幹,葉子也是小小的尖尖的,帶一點紫紅色。綠化工人很盡力,種得也很整齊,每天下午我回家的那個時間段,他們都會開著灑水車來澆水。

工人手持水管,噴灑。清亮的水珠,掛在葉上,壓得葉片低垂,再順著葉片慢慢滾落,落在樹下的土裏,消失不見。細小的葉片會微微顫動,細微得幾乎看不見的顫抖。好幾天過去,這些小灌木還是剛植上時的樣子,甚至還多了幾分憔悴。一些葉子開始變黃,葉尖開始卷曲,有一些被燒焦的形狀,找不到多少水氣。它們還沒有適應這裏的土和空氣吧。再幾天過去,頂端有一些葉子開始了複蘇。顯然它們已經慢慢開始適應了這裏的土,空氣,還有水。

不知道這些小灌木從哪裏來。看到它們,每每都會想起老家的山野,樹林,那些生機勃勃的葉,那些健壯的枝幹。想起小時候躺在草叢裏,似乎聽得見它們生長時無聲的暢快的呼喊。此刻麵對著這些新移植到城市的植物,我能感覺到它們的焦慮。我不擔心它們會全部真正地枯萎,絕望地死去,每一種生物都有頑強的一麵。我不用懷疑它們的生命力。它們會慢慢適應,長成它們身旁同類的樣子。

當它們在故土被挖起時,一定還有一些沒能挖盡的根須,留在那裏。它們沒有人的語言,我們和植物無法溝通。不知道在根須與挖掘的利器相搏,被生生斬斷的那一刻,會不會痛。每一種生命都值得敬畏。我相信它們一定也會痛,也會不快樂,所以它們來到這裏,才會把憔悴寫在我們看得見的部位。而那些留在故土的根須,是否會遠遠地呼喚它們,思念它們,隻有它們才會知道。它們的世界,我們永遠不懂。

每天兩次走過這裏,看看它們,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它們其中的一棵。在那塊厚實的土壤中長大,然後離開了故土,移植來到這個城市。天長日久,也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紮下了根。在一塊陌生的土壤紮根的過程,會痛,也會憔悴,慢慢也會被修剪長成自己身邊的同類的樣子。但是自己的根,還有一部分不在這裏。在那塊故土,我的根,和我的外祖母,我的逝去的伯母,還有我的其它的親人們糾纏在一起,不管怎樣挖掘,都無法分開。

這個寒秋,像每一個寒冷的秋季一樣要來臨,也要離去。秋去,冬來,再後麵是春暖,花開。季節的更替,不會因人的喜好做任何改變。我的外祖母要老去,我也會老去。我的伯母已經逝去,我也會在將來的某一天逝去。生命會新舊更替,但是無法輪回。春暖,秋寒,剛剛好,秋的寒冷,才會讓我們想起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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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6日,歸檔到目錄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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