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兒替我交學費

Jan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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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兒替我交學費

我上大學的錢是用一百多隻羊換來的,用爹爹的說法是羊兒替我交學費。

我麵臨高考的那一年,家鄉大旱,還沒到夏天牧草全都枯死了。

爹爹給我和弟弟的任務是,每天必須給羊擔回二十筐草。

一個暑假,我們幾乎把村莊所有長草的地都用鏟子鏟了一遍,到後來鏟好半天連一筐草也裝不滿了。

我和弟弟想了個辦法,對付這個無法完成的任務:把樹枝支在筐裏,再在樹枝上蓋上薄薄的一層草,看起來筐是滿的,其實大半截是空的。

這個伎倆很快就被爹爹識破了,因為除了打蔫的莊稼,村莊附近根本就沒有綠色的地皮了。

秋天欠收,還沒出冬,牧民們備得不多的草料就被牲畜吃得一幹二淨。可憐的牲口,連麥秸、玉米稈、棉花稈都嚼光了。

可春天好像被天山雪峰阻隔,在世界的那一頭徘徊著,離我們埋在雪窩子裏的小村莊很遠。

爹爹把賣了糧食得來的不多的錢,全部拿來買草料。

土爾遜家的、克裏木家的、阿布裏孜家……所有人家屋頂上的草,全部都被堆在了我家的屋頂上、院子裏。

鄰居開始懷疑爹爹瘋了,人都快要斷糧了,還花錢給牲口買料。

土爾遜家的、克裏木家的、阿布裏孜家的牲口都斷糧了,變得骨瘦如柴,羊一隻接一隻地倒下。平時喝不到的羊肉湯,成了人們每天必須忍痛下咽的傷心湯。

可憐的是最先餓倒下的,往往是那些懷胎的母羊,它們的肚子裏都懷著兩三隻小羊。

爹爹叫我和弟弟用一個大麻袋,裝上家裏所有的麻繩,跟他出門。

他說,他要把土爾遜家的、克裏木家的、阿布裏孜家的牲口都變成伊布拉欣家的。

這時候的羊比草都便宜,牧民們都不希望可憐羊餓死在家裏。

我們趕回的五十隻羊,一路上搖搖晃晃,連走到伊布拉欣家的力氣都沒了,半路上倒下站不起來的就有好幾隻,隻好用麻袋背回來。

我家的草垛一天天地變瘦,而羊兒一天天地上膘,蹦跳的羊蹄下,春姑娘解下了冰雪衣衫,抖落開綠色的春裝。而那些母羊肚子裏的羊羔也都瓜熟蒂落。

我們每天都從春牧場上抱回剛剛出生的小羊羔,爹爹每天夜裏到羊圈的次數也多了起來,因為每天都有小羊降生。

有幾次爹爹夜裏要我們掌燈去看母羊生小羊羔,他說這叫看羊生錢,高興事!

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家五十多隻羊翻了好幾倍。爹爹說,這些羊,夠交你上大學的學費了。

到了秋天,小羊長成了大羊。我也如願以償收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爹爹趕著羊去了縣郊的一個屠宰場,把羊變成了錢回來。

智慧,可以把一場災難變成幸運。生活中有許多災難是無法逃避的,但它們的降臨,卻會讓頑強的人學會更加頑強地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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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6日,歸檔到目錄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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