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牽疏雨戀紅塵

Jan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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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牽疏雨戀紅塵

親愛的,很想給你寫一封信,向你訴說我本已擱淺在暮春裏的時光,是如何躲開城市的虛白,追攫疏雨中那些真實的和不真實的清涼。而將老的楊花,又是如何竭盡最後的飛翔,將自己貧血的依戀,呈現給沙灘、湖麵和山崗,去動搖那些沒有表情的幻想。

可是,我無法展開想像的信紙,箋下一行行、一絲絲、一縷縷在傷感的臉譜上映照著的,那些落下而又嫋起的痕跡,以及歸來又別離的影子。

春到四月,驀地就多起了連綿的疏雨,輕輕地來,讓人不需防備,卻分明可以感覺得到那份若即若離的羞澀。暮春的蛩聲裏,期待已非久遠。疏雨饋贈的韶光,是浮生裏最癡最真的念想。因為四月,我確認自己心的跳動,依舊是淹留在疏雨中的輕歌。

四月的雨,是紅香惹人的薔薇雨。在遍生薔薇的蜀南,不需要刻意尋找那些盛開的芳菲,隻要往雨中一站,便會呼吸到沁人心脾的香息。一眼望去,空蒙如煙,在朦朧的碧綠中,散布星星點點靜謐的紅色、白色和粉色,似有若無。不動聲色的誘惑,仿若薔薇少女脈脈含情的美目,楚楚之中,隱匿無數纏綿的情思。而最讓人忘形的,是閉目側耳,傾聽雨絲娓娓的呢喃,那吹氣若蘭的絮語,便淅淅瀝瀝地匯聚耳畔,潛入心底,成就一夜夢幻般的佳話。

我是這樣地愛著雨。呼吸著薔薇雨的體香,分明可以感受到纏綿的包圍。正如你無處不在的愛意,於我心的深處,降下一疋溫馨的撫慰,那些遙遠的感觸,便在靈魂中輾轉低回,使孤獨時光的迷茫,消失在一片深情地仰望之中。親愛的,若我目光的尋索,可以推開山的疊嶂,我相信,你薔薇花一般的的幽夢,便可以容納我細如雨絲的清淚,在你期盼的分分秒秒,凝聚成河。

四月的雨啊,又是纏綿悱惻的相思雨!在四月的儷影中,去奔赴一場柔情的盛宴,已不需要太多約定。即使無人引照,我漸聚的離騷,也如催發在暮色中的笛聲,彌漫成一片蒙蒙的藍調。我知道,時光從那一刻起,便已將我忘記。

喜歡這樣泛著輕愁的季節。被時光忘記,我是相思的遊子。

獨自一人靜立河邊,阡陌的樣子,不必避雨。漉漉的躑躇,希翼暝色漸次地沁入眼底,染我一臉幽微。不為人道的輕愁,便如飄浮在晚風中的柳絮,向著你的遠方輕飛了去。而細柔的疏雨,並不掩飾哀傷,總是將消瘦的寂寞,憐在我的眉頭。於是,有水一般柔化的情愫,清涼了周遭的寧靜。無人相伴的夜晚,我心甘情願地被潮濕幽禁。

我不知道這樣的佇立,能否看得清你流在雨中的淚,芬芳滿天無涯的香韻。但我卻相信,此時,你也在天涯的那端,倚著窗兒,仰望那些濕在我心中的疏雨,牽一懷愁緒,寄一絲愛意。

親愛的,你知道嗎?自你遠去天涯以後,再沒有人呼喚我的名字。四月的疏雨,終究化作裝飾了幸福的傷心雨。那些鐫刻在雨絲上的諾言,是你曾經輕撫過我的指尖,依然山一程,水一程,一遍一遍,不斷地輕叩我冥漠的心弦。我知我無法按捺觸撫的渴望,那江畔的靜寂,那岸柳的垂青,那春蛩的孤鳴,無時不在等待擁抱我憂鬱地奔赴,去蘊釀一些情節,去構思一段故事,去牽念一個刻在骨子裏的名字。我希望,當疏雨孕育我渴慕的青苔,我日漸漲潮的守候,便可以在潮濕的綠色之中,探測到天涯的深度,幻出你微笑的走來。

或許,於疏雨的夜晚,放任相思出行,心中那座孤城,便不再荒蕪。

然而,南方這座傷心的城市,並不理解我淺涉在雨中的凝望,站在我身前身後,惆悵一片迫近的落寞。偶爾可以聽見孤客的腳步,從寂寞的縫隙中漏出,然後於茫茫的夜色中輕碎。穿過柳絲的影子,可以清晰地看到對岸不停閃爍的霓虹,被疏雨鍍上一層神秘的氤氳,毫無顧忌地變換著夜色的心情。我不知道它在說著什麽,我隻知道我忍痛的浮生,飄逸著幸福的牽念,與沒有邊際的黑暗,愁泛地周旋。

曾經對你執著地說過,我將等待,如今依然佇立在空曠的記憶之中,如斑駁的碑銘,煢煢於潮濕的蛩音。你離去以後的四月,是最為漫長的雨季。所有淺淡的綢繆,在輕喟奈何的痛苦之時漸漸複活。你或許已經看見,我日夜期盼著相聚,可以將十年的承諾壓縮成一瞬,而你就可以攜著依稀的憧憬,倦臥在我疏雨成夢的懷裏。你是否已經聽見那些縹緲的腳步,在天涯的兩端悄悄啟程呢?

或許,這四月的相思雨,就是你無奈的代替。她無微不至的擁圍,填補了你離去以後的空白,那些綿密的溫柔,仍如你嘴角邊那一顆雨滴一般的痣,烙印在我的心底,化不了,散不去。可離別的逼迫,總是無聲地將你在沉默中擲碎,任我在疏雨中無助地飄流。你是否明了,時光分割的歲月,已是我慘淡經營的未競之旅?

逝去的如夢,未來的亦如夢。相思愁,艱難如斯,康莊不再。假如歲月彎曲成坎坷的野徑,假如世俗排列成荊棘的叢林,假如我必須穿過荒漠的樊籬,假如我終將剝落成你夢裏那一片模糊的孑影,請記住,我不會帶走一絲怨懟。

我明白,有許多的事,早已注定。

四月疏雨,悄然成殤。你是否已經聽到淚滴下的時候,薔薇花也零落的聲響?那麽是誰,灑下滿天的疏雨,眷戀紅塵之中最深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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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6日,歸檔到目錄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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