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在文學的書海中沉浮

Jan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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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記得起來的、最早讀到的一本長篇小說,是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那時我正念小學五年級,放學後,幾個要好的男同學圍坐在牆根底下,津津有味地讀這個大部頭兒,經常不吝嗇地把一個個生字甩到一邊去,否則就讀不下去。我最早買到的一本詩集,是梁上泉的《寄在巴山蜀水間》,那裏麵的詩我都反複誦讀過多遍,其中有一些甚至能背湧下來,如“山中有霧,霧中有路,隱隱的行人啊,你走向何處?……”“我的祖母,生在山穀,長在山穀,周圍三十裏,困住了她的腳步……”我覺得很美。那時做學生大都十分艱苦,為買這二角八分錢的詩集,我連著兩個中午餓了肚子。 

    讀初中時,我開始愛好文學,我有一首小詩在學校國慶征文中獲得一等獎,獎品是一部《林海雪原》和一本評論《林海雪原》的書。放暑假時,我是班級圖書委員,負責協助大家惜書,我自己借回家的是峻青的小說集《黎明的河邊》。後來我同沈陽市鐵西區圖書館取得了聯係,辦了個借書證,便開始了漫長的讀書之旅。那時讀的多是唐宋以來的舊詩詞和五四以來的新詩。 

    1962 年,我拎著一小兜書跨進了部隊的大門,記得那兜書裏有我喜愛的魏巍編選的《晉察冀詩抄》,書中許多詩人如陳輝等人的作品極為我所喜愛;凡我特喜愛的詩,我都要背誦下來,讓它化為我的血肉。連隊生活緊張艱苦,白天沒時間看書,就在晚上鑽進被窩裏打手電看。讀書可有癮呢!越讀好書,受益越多;受益越多,便越喜讀書。 

    再以後成了家,有了間 9 平米小居室,擺不下書櫥,書們隻好委屈在鋪底下的大紙盒子裏,找一本書要爬到鋪底下拽出紙盒子翻,好難好難。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藏書也越來越多。至今約有幾千冊,包括許多中外名著。可我最為珍視的仍是許多本作家詩人尊師好友的簽名贈書。這些書裏,有 20 年前李瑛贈給我的、也是最早一本作者簽名的書——《棗林村集》;有浩然斷斷續續題簽相贈的近 70 本厚薄不同的著作;有丁玲、張光年、劉白羽、魏巍、臧克家、艾青等文壇長輩的贈書,也有同輩或年齡小於我的年輕朋友們所寫的書。臧克家、李瑛、張誌民、袁鷹、流沙河、李鬆濤等人的贈書都在一、二十種以上。 

    1964 年,我在連隊當戰士時買過一本袁鷹的《風帆》,當時我在書的內封上寫道:“青春做風帆,不怕死港灣,願揚萬裏波,永遠馳向前!”12 年後的 1976 年,我把我保存的這本散文集拿給袁鷹看,並請他寫句話。他稍為思考了一會兒,便提筆寫道:“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錄劉禹錫名句,寫在十餘年前的舊作上。請世宗同誌批評指正。”其謙虛美德給我留下深深印象。魏巍曾在我 1963 年買得他的一本詩集《黎明風景》上題字: “為人民的利益而戰,為人民的利益而歌。1978 年 10 月 24 日來沈陽開文化工作座談會,再遇世宗同誌,歡談甚洽。臨別時世宗取出此書要我題字留念,因書之。”殷殷情意,令我難忘。1986 年,張光年(光未然)寄贈我一本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的《田漢光未然歌詞選》,他在環襯上題寫了一段話:“這本選集是出版社編的,校樣我來不及看,事後也未全看,不知錯字是否有……”其細致之心,叫我感動。1991 年 11 月,劉白羽贈我以 800 多頁的大書《劉白羽散文四集》(《江瑪課誦集》、《芳草集》、《海天集》、《秋陽集》的合集)時,題寫了兩行字:“世宗同誌,三十年心血,請存念。” 這部書,這題字,讓我感到份量極重。我和李鬆濤相互間每次贈書都在書的扉頁上寫上一首贈詩或大段的贈語,如他在給我的《無倦滄桑》的扉頁上寫道:“看慣了看厭了也看穿了身外滄桑,愈感心內世界寧靜的可貴——小悟也!”……我一向視尊師好友題簽的贈書為珍寶。有時我甚至很感緊迫地想,等我不在人世的時候,我的後代是否也能珍存這些寶貴的藏書?會不會角八分錢一斤把它們全賣給廢品收購站?為了讓這些書能繼續保持它們的價值,或保存得稍久一些,我讓我的一個孩子學了文科,當然這首先也是他本人的誌願。 

    我覺得,讓自己的心靈在文學的書海中沉浮,體驗閱讀它們的愜意和快感,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之一。 

    在我家幾扇大書櫥裏,也有一小欄擺放著我自己寫的 11 種小書,那是我大半生心血的結晶。它們讓我產生一種自慰感,同時也產生一種渺小感。 

    有一次,一位作家朋友站在我家書櫥前麵沉思良久冒出一句話:“哪個搞寫作的人如果有一點驕傲心理,就叫他麵對大書櫥!”的確,麵對人世間不斷翻波滾浪的書海,任何一個著作者都沒有理由過份看重自己那一點點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成果。 

    人的生活中永遠離不開陽光、水分和糧食,對於一個健全的人,書籍也如同陽光、水分和糧食一樣寶貴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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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8日,歸檔到目錄人生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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