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的聲音

Jan08

我一次次地從自己的小屋裏走上原野,我傾聽到了小草的聲音。春天來了,它們從睡眠中醒來,在輕輕地舒展著腰身。春天的世界是多麽美好啊,溫暖的土地,和煦的陽光,還有柔和的春風,小草們競相從泥土裏伸出嫩嫩的小手來,和春天相握。
  草以自己的柔韌步入了這個世界,那嫩嫩的令人驚喜的一點新綠在慢慢變大變濃,再染成一片片濃碧,然後以一種不可阻擋的氣勢席卷了大地。一個個雜亂無章的村莊在綠色中變得詩意蔥蘢,一片片恬然無聲的田野變得生機勃勃,遠山被這種神秘的春之手點撥著,草色驅走了山脊上的灰暗,將大山渲染得綠意盎然。
  草的呢喃是那麽柔和,深情地回應著大地母親的愛撫和呼喚,它們日生夜長,日益繁茂。那片片葉莖,在風的細語中悄悄地抻大抻長,宛如一支春之曲,被一株株綠色的生命體酣暢地吟唱。它們的花瓣在陽光下層層地舒展著,輕輕地綻放,一朵又一朵,發出難以覺察的聲音,一如被神所藏匿的天籟。我迷戀地一遍遍地行走在初春的大地上,傾聽著植物生長的聲音,傾聽著大地的呼吸喘息,就像去探望自己熟悉的老朋友一樣。
  翠綠的茵陳草是最先長上來的。它們爭著在山坡上、河岸邊的泥沙地裏,冒出了毛絨絨的團狀幼苗。接著,蒲公英也出來了,長得漫山遍野,那黃色的花朵像一簇簇火焰在風中飄拂。還有花姑朵花、狗尾巴草……
  我最初接觸小草,是從茵陳草開始的,它給了我太多的兒時記憶。在我的家鄉,父親是個鄉鎮醫生,每年都會依據季節和草藥藥性的需要,在不同的時間采回不同的藥材來。每年最先采摘的,就是茵陳草了。那時我家房頭有位肝病患者.臉黃黃的,每年都大量吞食茵陳草,那種草熬出的湯藥味苦苦的,帶著一種蒿味,很不好喝。看著他對一堆堆草藥貪婪的樣子,我感到了那種對生命的渴望和對死亡恐懼的心情,他說他不能死,還有一對沒有拉扯大的孩子。那時我經常隨著父親在大地上尋覓這種小草,我一看到它們就在心裏產生一種欣喜,並對它們產生了深深的敬畏。我們家雖然生活艱難,但父親的診費通常很低,對待貧困的患者有時還會無償地贈送,我的這位貧窮的鄰居才得以長久地喝下去,後來他的病好了,成了我們家的好朋友,父親的許多貧窮好友就是這樣結交下來的。長大後我在一本書裏看到一篇文章,說三國時代的吳國人董奉隱居匡山,為人治病不取財,重症愈者植杏樹五株,輕者一株,多年後醫人無數,得杏樹十萬棵,蔚然成林,被後人傳為佳話。後來我把那上麵的事講給父親聽,父親那時已經有些駝背,臉上皺紋叢生,仍然辛苦地為一家人生計操勞,他聞聽後欣然地笑著,笑得胡須抖動,一連好幾天都很高興,父親說,這樣的人在世上多些好啊,人活著總有些更好的東西。
  我開始在知識的海洋中遨遊,我向往城市,向往幸福愛情。當我像一顆蒲公英的種子揚灑向外麵的世界時,我滿懷希望地跋涉著,可是我的真情總是換來欺騙,總是會失望,心被愛情一次次地烙傷,人在痛苦中一次次掙紮。我不明白,人為什麽那麽自私、貪婪、嫉妒,在物欲和權欲中變得醜陋不堪。在那個風雨交加的日子裏,我孤獨地住在城市裏一間陰暗漏雨的房間裏,心灰意冷,了無生趣。可是當我在雨停後起身,站在窗前,在我目光所及中,我看到在昨天的暴風雨的浩劫中,地上的一叢青草,它們在風雨的摧殘中雖然變得淩亂,根須依舊死死地咬住大地,正在陽光下立了起來,身著泥汙和傷痕,在風中顫顫地晃動。那一刻,我的心震顫了,我分明聽到了一首小草之歌。我弄來一盆清水,洗去它們的滿身泥濁,它們又一身新綠地沐浴在陽光下。它們那麽卑微渺小,卻又那麽清雅高貴,居柔守拙,倔強崢嶸,我想我從那一刻才真正地懂得了草的語言、草的精神。我想起了故鄉的那片青草覆蓋著的原野,我拿起了電話,當父親那熟悉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我的心裏出奇地溫暖和激動。
  沒有誰不熟悉草,它們其實是與人類同在的,自古以來就在那裏。甲骨文把一莖兩葉叫做草,草們帶著柔弱的身體和不屈的精神從遠古時走來。我的居室裏堆著書籍,堆著現代生活的用品。我的窗前總會有一抹綠色,一叢叢小草。我愉快地生活著,在書籍之中尋求智慧吸取營養,我的心情沉靜、平緩、明晰透澈如一台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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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8日,歸檔到目錄人生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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