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愛你,就讓我存一塊錢想你吧

Jan08

他和她同在一個城市中,同住在一條街道,甚至近到他每天都要經過她工作著的那個銀行。無數次地默默經過,無數次地悄悄偷看,他卻從來沒有走進過那家銀行。直到有一天,他終於走了進去,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她,是那麽的不可自拔,是那麽的不可救藥。

那是一個飄著鵝毛大雪的冬天,還在讀著大三的他握著手中已經被體溫暖熱的一塊錢硬幣走進了銀行中。他專門選擇了星期天的早上來到銀行,因為這時銀行裏的人是最少的。

“我,我,我想存一塊錢,可以麽?”他諾諾地說著,羞紅了整個臉龐。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動和一個陌生女生說話。她看著他,看到他都快想要拔腿就跑時終於開口說話了:“存一塊錢?讓我想想啊。”她開心地邊笑邊說著,似乎有意在刁難著他。

“不可以的麽?”他已經快要絕望了。“嗯,這個嘛,我要仔細考慮考慮哦。”他很奇怪她為什麽一點都不吃驚或者生氣。是的,他當然不知道,他不知道她曾經也無數次地看到過他從銀行門外走過。那時她總是會在心裏想,臭小子為什麽不主動點啊?難道窮得沒有錢存麽?存一塊錢也可以的啊。

在等待間,他終於聽到了好像是聖旨般的兩個字“可以”。他慢慢遞過來已經濕了汗水的硬幣,她則鄭重地遞過了存錢的收據。“謝謝,不客氣,再見,歡迎下次再來。”在短短的幾句對白間,他出了銀行的大門。然後他興奮地在雪地上麵滾了起來。一會兒滾,一會兒跑,直到大雪濕了衣服。

從此,早上習慣蹺課的他居然能每天按時起床了。不過他依舊蹺著早晨的課,因為他找到了生命中最開心的一件事:每天早晨準時到銀行存一塊錢的硬幣。

他發現其實她要比想象中的活潑可愛,她則發現他要比想象中的羞澀木訥。在他存第十快錢時知道了她的名字和年齡;在他存第二十塊錢時知道了她的愛好和興趣;第三十塊錢知道了她沒有男友,第四十塊錢,第五十塊錢,第六十塊錢……直到第九十九塊錢那天的晚上,他和她一起走在了街邊的小路上。

他拉著她的手,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告訴了她自己以前偷看的行為,她則哈哈大笑地說自己早就知道了。她答應了他等他畢業後工作穩定時就結婚,他則答應她結婚時買戒指的錢要用那些累積起來的一塊錢硬幣。所以他依舊堅持著,每天都堅持著。

當存折上的數字累積到六百多時他畢業了。工作了的他不能每天早上來存錢了,所以隻好用吃午飯休息的時間匆匆趕來。銀行裏的其他工作人員早已經認識了他,都為她的幸福而開心著,為他的堅持而感動著。當存折上的數字變成一千五百多時,離他們的婚期隻有不多的幾個月了。她已經等不及地要嫁給他,她並不在乎婚禮上帶著的是不是鑽戒。

當離他們的婚期還有幾個星期時,她總是會覺得自己很不舒服,會很累。他安慰她也許那是因為工作忙而且還要籌備婚禮,應該請假好好休息幾天,她乖巧地聽了他的話。當離他們的婚期還有幾天時,她終於支撐不住地倒在了家裏的地板上。醫院的化驗單讓他目瞪口呆:骨癌。

他抵押了準備用來結婚的房子,他瘋狂地兼職賺著錢。他依舊瘋狂地愛著她,他依舊想著有一天能親手給她的無名指上戴上用那些硬幣買來的戒指,他依舊每天會去銀行存上一塊錢。銀行的員工們每次都會眼含熱淚地幫他存好錢。他們都提出可以幫他每天存錢,不用這樣辛苦地天天趕來時,他總是搖搖頭說:“不,不!一定要來的,一定要來的,我要堅持下去,我答應過她的。”

終於,存折上的存款已經超過兩千。他堅持了一年多,卻終於還是失去了堅持的理由。在她的葬禮上,人們能看到一樣很奇怪的擺設,一個裝滿了一元硬幣的大箱子。“為什麽要擺這個東西呢?也不知道裏麵有多少個硬幣啊?”很多人都會這樣在心中問著自己。隻有他和銀行的員工們才可以回答這兩個問題,還有她,即將化成灰的她。

又是一個漫天飛雪的天氣裏,他再次經過那家銀行。他注視了那家銀行半天,轉身,離開。能夠聽到他低低地自言自語了一句:“讓我存一塊錢,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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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8日,歸檔到目錄人生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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