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月光
守望月光
雪村外，山脊間，一片寂靜。
荒原雪與當空明月，訴說著怎樣的聖潔。
——題記
“啊！”
一聲淒厲的哀嚎撕破這一分寧靜。
一條大漢重重地倒在血泊中。
“好身手，好身手。”
長發散，白袍舞，少年持長劍而立冷冷地望著對麵，帷帳中有些模糊的影子。玉砌的眉間似乎有一縷解不開的淡淡哀愁，晶瑩的嘴唇輕開輕闔，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把奇異的劍，似乎籠罩在朦朧月光中。好像是惆悵的詩人，又似神風俠骨的仙人。半邊身子盡被鮮血所染，十分紮眼。旁邊橫七豎八地擺著幾具屍體，大半已被白雪所埋。少年輕哼，道：“長生門陰陽鬼手，長鯨派潛海老怪，洪家冪雲金剛，也不過如此。”
“哈哈”帷帳中人大笑道“拜月劍法，雪荒第一劍法，這些小嘍囉哪能抵擋？”
“如今，這雪荒上，八門，十六派，三十二家，皆已歸順我迦葉門，以戰中原武林。月家隻你一人幸存，何不歸順於我，共謀大事。我還可以讓你廣收門徒，傳授拜月劍法，重振月家之風。”
“恬不知恥。”少年振劍長嘯。“他日我月家遭人滅門，你造假是中原武林所為，你以為我真不知是你大祭司做的好事？。”
真氣鼓動，少年踏前一步，長劍流光溢彩，似真似幻，似隱似現，劍揚，臂置於後，乃拜月劍法起手式“望月懷遠”。“今日我以這拜月劍，讓你血債血償。”
少年神情堅毅，臉龐如碧，玉樹臨風，宛若神人，兩人間劍氣縱橫，。“好一個粉雕玉砌，可惜了。”帷帳內的人輕輕幽歎，右手卻已結成法訣。
雪風忽狂，猶如千萬刀槍襲來。“幻雪刃！”少年冰冷神情變得凝重，翻身躍起，以他瘦弱的身軀抵擋漫天奪命的利刃。上下翻滾，雪暴中，身影倏忽進出。
“邀月對酌，我以我劍斬豺狼。”
小小身影徑直劈開雪霧，直擊帷帳中人。身影長臂一揮，二人之間，平地升起一道雪牆，隱隱鬼哭狼嚎，仿佛是為這雪原吞噬之亡靈重返陽間。“幻雪幕！”少年生生將身形拔高三尺，舉劍過頭，宛如一截月光劈下。
“月下擊鋏，光影重疊破荊棘。”
劍芒如瀑布驚泄，竟將雪牆劈得粉碎。
少年身影緩緩而出，步履有些蹣跚，嘴角淡淡血痕。
撫手，大笑“好啊，果然英雄出少年……。隻是，你不感覺，有點冷嗎？”
“什麽？”少年一怔，隨後便是身體的扭曲，重重地跪在在地上，然而僅是這一跪之力，雙腿骨骼竟盡數粉碎。拜月劍無力地跌到一旁，輝光黯淡。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已中了我的‘冰魄’，全身骨骼如碎冰，已是一個廢人。你若肯歸順，我可以助你逼出寒毒，還可盡享榮華富貴。”
“嗬……嗬，原來這樣……”忍受著‘冰魄’的痛苦，少年如璧的臉已經變得猙獰。下身已是紫紅一片，蔓延開，猶如一朵怒放的血玫瑰。
帷帳中的身影略帶憐惜地輕輕歎道：“你父親死時也是這個表情，如同雪荒上的小鹿，這麽的無助，這麽的可憐……”
少年垂下頭，低聲說道：“你可以侮辱我……”驀地抬頭，是血紅的雙眼“但你不能侮辱我的父親！”
“嚎！！”忽然大喊，少年振臂，雙臂竟倒向帷帳飛去。距離太近，來不及反應，飛濺的鮮血，大多落到輕飄的帷帳上，竟有的直接與那模糊的身影相融。
“怎麽，你竟然……”帷帳中人驚詫。
“哈哈……”少年仰天狂笑，血漿如翡翠般噴薄，猶如一眼觸目驚心的山泉。
“哼哼，沒什麽大不了嘛。月明，這是你一生中最後一次攻擊了吧……哼，軟弱無力，竟弄髒了本尊的身體，可惡。”雙手輕抬，又結法印，荒雪原上風聲愈近。“既然如此，我就了結你好了。”
風如刀割，那個叫月明的少年輕輕閉上眼睛，悠悠說道：“迦葉門的大祭司，抬頭看看，今生最後一次欣賞皎潔的月，我們月家的圖騰。”
“你是什麽意思？”帷帳中的的人影晃動，凶狠，語氣卻已不再如先前的平淡了。
“你該知道月神的莎羅花吧，我月家的神花。本是一種奇美的花，但若是混在我月家人的血中，再有月光的賜福，就會變成最淩厲的詛咒。”
“什……麽……，難道你剛才……”帷帳中人影晃得更加厲害，仿佛在抵擋一種強大的術法。
“當然,我見過我全身骨骼盡碎的父親，我怎會不防你這一招。但也隻有這樣，你才能放鬆警惕，我血液中的詛咒才有可能接觸到你。”
“那你……豈不是也…”
“嗬嗬，若不做出些犧牲，怎麽可能殺得了連形體都沒有的大祭司你？你的確是雪荒上術法最高的人，可惜，你輸了。”
“好……厲害，竟然……使用這樣的……方法，我太……低……”
“啊！！！”帷帳中人影淒厲地大喊，這一刻的月光變得更亮，亮的耀眼。光輝下，帷帳連同帷帳中的身影一起撕裂，粉碎，席卷上天。
漸漸化為虛無，荒雪原上又歸於沉寂。
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跪倒在血泊中的月明，急促地喘息，去孤獨地承受莎羅花的詛咒。天空中皎潔的月，似乎有點昏黃，正在為雪中受苦的信徒招魂。
雙臂殘缺，雙腿盡斷，被冰魄的寒毒侵蝕的身體，在風中顯得脆弱無比。
月明仰麵朝天，喃喃地說：“月，我終於兌現了我的承諾。
“蒼朗乾坤，浮生萬千，此生之專，誌閎不宕。
玄冰罅隙，堆雪之麓，劍拔鋏擊，莎羅霓裳。
發膚血心，皆承於月，拜月劍堅，我心已殤。
星河鬥轉，荊棘滿山，以我精血，守望月光。”
下雪了，起風了，迷白掩蓋了嫣紅，掩蓋了仇恨，卻不曾遮擋一縷皎潔的月光。
雪村外，山脊間，依然一片寂靜。
“哇！”
忽地一聲孩子的啼哭傳來，震蕩在雪荒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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