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風細雨寫浪漫

Jan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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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風細雨寫浪漫

細雨,伴著微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下午。

斜風細雨恰愜意,如此時機,焉能錯過?吃過晚飯,天還大亮,和妻一起,一人舉著一把傘,走進斜風細雨之中。

其實,斜風細雨,真的是可以和女朋友或者妻子體驗溫馨和浪漫的極佳時機。

在斜風細雨裏,纏綿繾綣的雨絲,衝刷掉了臭氣熏天的垃圾味道,化工廠排放的惡臭氣味,衝刷掉了一切的烏煙瘴氣,空氣變得潔淨而澄明,濕潤而清新,仔細聞聞,也許有一股純淨而微甜的氣息。

在這樣的氛圍裏,一對相愛的人,可以從容而輕緩的漫步,心是恬靜的,悠閑的,因而步態便顯得優裕而雅致,全不會有大雨滂沱時的匆忙和狼狽,也不會有烈日炎炎的酷熱和焦躁。

我正是懷著這樣的心情,和妻子來到了平日裏經常散步的的鐵路廣場。

我們沿著廣場周邊的甬道慢悠悠地踱著。雨比出門時似乎更稠密些,雨絲落在雨傘上,滴答滴答,是輕柔的打擊樂;腳下經常踩到積水,腳上的拖鞋便嘰哇嘰哇的非常有節奏感的歡叫,也恰似給我們伴奏。這就給我們的雨中漫步增添了一些音樂的元素。

剛當老師時,教了兩年初中,教科書上有唐朝張誌和的一首《漁歌子》印象特別深刻:

西塞山前白鷺飛,

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綠蓑衣,

斜風細雨不須歸。

無疑,這是作者忘情山水的一篇佳作。而我特別玩味的是“斜風細雨不須歸”一句。

張誌和鍾情於斜風細雨,不想回歸,其原因是什麽呢?除了過去教科書上常說的厭惡官場世俗,對山水美景的陶醉,我覺得還應該有另一個心理因素,就是一個讀書人對獨處的鍾愛。再深一點探究,斜風細雨,不但天地之間濕潤、清新、潔淨,容易讓人神清意爽,而且遊人稀少,天地俱靜,更容易讓一個人的心緒平和,寧靜淡遠,無疑,對一個酷愛獨處的人來說,這是享受美麗的孤獨的極佳境界。

所以,不知從何時開始,每逢斜風細雨,我心底都不由自主地滋生雨中漫遊的衝動,而且,有許多次,就拿把雨傘,慢悠悠地行走在細細的雨絲中,那份清涼和愜意,總是如山野清泉一般,把我的五髒六腑都清洗地澄淨透明,輕盈潤澤。

後來,我就把這份愛好傳染給了妻子,有時候,就邀請她和我一起享受斜風細雨漫步遊走的妙處。

也有特殊的時候,有一次,我和妻子一起去看戲,出了劇院,電閃雷鳴,狂風呼嘯,大雨滂沱,我們沒帶雨傘,又攔不到出租車,又不想麻煩孩子,讓孩子開車接,就冒著傾盆大雨,疾步走了四五裏地,才回到家。回到家裏,渾身濕透,沒有一處幹地方。

淋漓大雨,兜頭澆灌下來,需要用手護住眼睛,才能避擋鞭子一樣的迅猛的雨絲的抽打,看清前麵的路徑。路麵激流奔湧,鞋子趟著水,像青蛙一樣哇哇的叫,看路上無人處,我就在青蛙的鳴叫聲中毫無顧忌地大笑,妻子也跟著輕輕的微笑。

那又是另一種境界,疾風暴雨,風馳電掣,讓人心潮澎湃,血脈賁張,更激發人的激情和狂放。

如今,我和妻子在安詳寧謐的斜風細雨裏或並肩而行,或前後相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全憑隨意。在這隨意裏,似乎聽到兩人的心弦一起顫動,一樣的恬淡平和,幽靜曠遠。心靈的彼此勾連通達,是油然而生的和諧默契。我便想起李商隱的名句:“心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這種通達,斜風細雨作了最好的媒介。

細雨如幕,斜絲如縷,是溫柔細膩的精靈。恰是這斜風細雨,讓天地間濡濕潤澤,輕盈潔淨,漾滿了涼爽而輕盈的訊息。廣場裏的花草樹木,也都被衝洗得如新生嬰兒,處處綻放著純淨清新,晶瑩嬌嫩。紫薇花,已經簇簇擁擁的綻放在夏季,細碎的朵兒,紫色的花,白色的蕊,在斜風細雨裏,凝脂一般,飽滿溫潤,端莊安和,別有一番雍容大方的豐韻。

斜風涼爽著胸臆,細雨洗滌著思緒,花兒盛開在心底,淡淡的喜悅,便從腳底氤氳上升,漾滿了全身。

偌大的廣場,除了我們倆,還有一個楊柳細腰的姑娘,在斜風細雨中,打著一把傘,獨自一人,徘徊踟躕,不時向著遠方翹首眺望。我們相向而遇擦肩而過時,覷到她的麵龐,白淨紅潤,透著剛過二十歲的青春靚麗。

這令我想起戴望舒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盡管我不是獨自一人,我的心情也不是寂寞彷徨,也許那姑娘也並不“憂愁”、“哀傷”、“哀怨又彷徨”,但在斜風細雨的境界裏,一個略顯孱弱而孤獨的姑娘,總給人淒清孑然、落寞無助的感覺。

她的翹首眺望,是無解的期盼,還是幸福的期待?

不一會兒,便有了答案。

再相遇時,她的身旁已有了一個帥小夥兒,虎背熊腰,國字臉兒,濃眉大眼,和她年紀相仿。倆人說說笑笑,青春的氣息,濃鬱而強烈地撲向我們的臉龐。

我想,他們一定是一對兒戀人。

在斜風細雨中,他們依偎著,並肩而行,各自手中兩把傘,一灰一紅,灰傘衝淡平和,彰顯著冷靜和理智;紅傘如火如荼,彰顯著溫暖和激情。鮮明對比的兩朵傘花兒,在細雨中挨挨擠擠,搖搖曳曳,搖出一首青春靚麗的詩篇。

止不住的,我在心底拿我們兩口子和他們做比對。

如果是詩歌,他們也許就是李白的詩,想象奇特,色彩紛呈,瀟灑飄逸,浪漫奔放,激情勃發;我們也許就是王摩詰的田園山水,境界幽深靜謐,詩情平和恬淡,禪意悠遠。

如果是國畫,他們也許就是大青綠,繁複葳蕤的花草,異彩紛呈的顏色,爭奇鬥豔;我們也許就是水墨畫,簡潔朦朧的山水,散漫的水墨,濃淡交融。

如果是音樂,他們也許就是邁克爾。傑克遜的《你並不孤獨》,奔放的音樂元素,明快的節奏,張揚的是青春的朝氣,熾熱的情感;而我們也許就是克萊德曼的鋼琴曲《秋日私語》,輕盈的音樂元素,舒緩的節奏,潺潺如水,流淌的是恬淡平和的心緒。

如果是茶,他們也許就是茶,濃鬱的香氣,恣肆揮灑,撲鼻而來;我們也許就是碧螺春,恬淡的茶香,柔和綿軟,清幽綿長。

巧的是,我們打的傘也是一灰一紅,不過,我們的兩朵傘花兒,總使我覺得是中年的茶香和詩韻,是婉約詞派的餘韻。

不管如何,我們兩對兒,也許都算作斜風細雨中的浪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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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8日,歸檔到目錄網絡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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