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金歲月

Jan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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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金歲月

一度,財富被當成剝削和腐朽,是沒落階級的象征,那場正是為均貧富而爆發。我的祖上曾經富過,恰在那樣一個不適宜的年代裏。照直說,我的祖父年青時是一據萬頃良田的地豪的管家,在那個小小王國裏我祖父相當於宰相的地位。對他那樣一位體格壯偉、有才有略的人來說,居於這樣的權勢,如果還不能寬裕養家,在任何時代都是不可能的。但那場確是風起雲湧,驚魂動魄的。我祖父的堂兄在家鄉拉起一幫勢力,在某一支黨派的維係下,迅速敢於驕縱省內省外。雖經堂兄拉攏,我祖父斷然沒有下水。我想他對和平的熱愛是真誠的,那時,我們家上下幾十口住在一個寬暢的大院裏。的最終結果是,我祖父的堂兄在一次戰鬥中飲彈身亡,那位地主的家產被瓜分,而我祖父則領著全家由一個縣逃往另一個縣。

我家現在所處的縣是我奶奶的娘家,我奶奶的兄弟們在新政權下鵲起,當然這成為我祖父理想的逃亡之所。據說,那是幾頭異常高大體壯的騾子拉著的兩架木輪車,將我家全部的人口帶到這個貧窮的鄉村。這個鄉村便是我的出生地,當然,我無幸乘著那騾子拉著的木輪大車,隻能靠想象,在那塵土飛揚的泥質公路上,在高高豔豔的日頭下,一家人老老少少一行數百裏,帶著或喜或憂的心情來到現在的鄉村。

我祖父讀過幾年私塾,深得天時地利人和,到了新的地方後加入新的集體,憑著甘於盡忠的誠心和剛正的脾性,得到當地較為普遍的敬服。我一直不理解他是怎麽會放棄一貫據金錢而生的傲心和對財富的貪戀。

戰爭過去了,我無須賣弄筆墨去杜撰一個我不曾經曆過的年代。一切都那樣安平,我祖父雖然受到一些攻擊,但是最終得以保持體麵地做了甘於受窮的農民。這使我在青少年時代能夠光榮地宣稱我的貧農出生。我祖父守著一個秘密,一直到他的老年時才肯說出。我把他的秘密得守歸因於那個時代人們的愚蠢。在今天這個人人以金錢為靈魂的時代裏,人們怎麽會不去關心他是怎麽樣處置他的那些錢財的?

我祖父幾次在全家饑餓無奈的餐桌邊提到埋在舊家東屋下麵那些價值不菲的白銀。

“銀子?”父親放下清澈透底的稀粥飯碗,出神地望著祖父。

“是的。有三四千兩銀元,放在一個搪瓷罐子裏,就埋在老家的東屋下麵。那是農曆八初九的晚上……”

“銀子能當飯吃嗎?”父親驚異的神態馬上平靜下來。在那個平均主義嚴重、物資緊缺的年代裏,貨幣在很大程度上失去其固有的地位和意義。全家人不再為那些埋在遙遠故土的白銀所動,祖父也就很少去說它了。

我的父親是一年四季赤著腳讀完小學和中學的。他每回憶起每日往返數十裏路途的讀書生涯,就發出萬苦皆足忍受的浩歎。他訴之我們他的吃苦,無疑意在培養我們衣食得安的幸福感。雖然,在我的學生時代,也有餓得上躥下跳的時候,但是總沒有咯血的經曆。

我確實十分知足地度過我的童年……

我是一個深沉憂鬱的孩子。天空注定在我出生的那天落下一場大雪,母親把我放在一個早已製備好的搖籃裏。據母親講,我一出生就具有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睜著烏溜溜的一雙大眼睛,不哭不笑,無恐無憂地望著一處,半天不眨。

“那時,村子裏雞剛叫頭遍,你生來。”母親說,我蹲在她的膝邊。夏天的夜晚,天空裏的星群給我無窮無盡的想象。我抬起頭注視著母親,問道:“……後來呢?”

母親陷入沉思默想中,搖著一枝芭蕉扇,慈祥地笑著,低下頭看著我說道:“你爸爸去遠村請一位醫生——那天的雪好大呀——遲遲沒有回來。”

“我生來以後怎麽樣?”我繼續追問道。

“你呀,是媽媽的心肝寶貝。那種可愛的樣子,你能夠看到大人們看不到的東西。之後,你會說話了,走路了。再後來……”母親長舒一口氣,象是想起什麽煩心的事情來。

我極力去追憶我的幼年。我的腦海中便浮現出母親紮著短辮穿著花格襯衫的年青身影。那時候,每天晚上,她的房間的燈都會亮得很晚,通過他的雙手和一個個漫長的夜晚,使我家老小足下都有時換時新的布鞋。現在想來,那樣一雙雙結實的幫底,全靠手工納製,真是一樁苦活兒。我的三叔四叔那時還處於好鬥的年紀,我依稀還能夠記得他們相互打架的情形。

那時,瘧疾是一種十分流行的疾病,這種病一度纏上我的母親。母親躺在陰暗潮濕的土屋子裏,寒熱周期性地襲來,讓她痛苦不堪。我常伏在她的病床前,既不言語也不哭泣,隻是一臉憂鬱地為她感到擔憂,我在內心裏盼望能夠減輕她的痛苦,所以,自幼對醫生抱有神聖的敬意,我很喜歡中草藥那種芳苦。但那位替我母親看病的醫生實在是個庸醫,他並不能夠使這種病從我的母親身上根絕。當別人告訴我那是一種無形的瘧邪作祟時,我就對無形的東西有了恐懼,我一直在尋找一遍未受無形毒菌侵蝕的淨土。

我的家鄉有一群善良的人們,他們純樸而又勤勞,但又常常衣食不豐,這成了我自幼就在思考的難題。進了學校以後,我就接受以脫離土地為目標的人生訓導。我不知道那些農民那樣珍愛土地,而又抱著對土地某種無奈和痛恨?

我對家鄉的土地一往情深,我至今都在希望擁有一遍一望無際的莊園。我不是對金錢和權力有很大欲望的人,我隻想盡自己所能更好地去對待那一遍土地上生活的人們。我基於土地的想法有太多的詩意,現實讓一個個慘痛的傷疤來證明我的癡傻。

我就是這樣一個耽於沉思的癡傻的孩子。當父親向我說出讀書的種種好處時,而他強調的最重要的一條,遭到我真誠無悔地厭惡。那時我剛滿六歲,我嘟囔著嘴,不顧腹中傳來隱隱約約的饑餓,我把飯碗向他一推:“我不讀書。”

雖然很嚴厲但是平時很少打過我的父親第一次將我按倒在一條板凳上,用粗大的手掌奮力擊打我鮮嫩的屁股。他確實氣極了,氣喘喘洶洶地說:“那麽,你一輩子就呆在泥土裏受罪好了。”

我的淚水衝刷著我一直陰雲斂集的臉龐,流落到那條木凳上。我知道這淚水並非因為疼痛而流,而是為我在無言中那些自行的意誌受挫而流。

學校是一群泥土壘起的格製相同的房屋,先前那地方是一遍墳塋。這確實是一種起於死人頭顱的教育。我記得上學第一天,我就討厭那位包著金牙的校長。我在父親的牽扯下被拉到他的麵前,他笑著,正象我剛看過的一部電影中的日本龜田隊長。當他伸過手來摸我的腦袋時,我嚇得趕忙向後麵退縮,我躲避了他。

“哈哈,”他笑起來,“竟然不想讀書,在學校裏跟這麽多小孩子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我沒有吭聲,我無言的抗拒是最根入我心的抗拒。我並不喜歡那些追逐打鬥的男孩和那些在橡皮筋上跳來蹦去的女孩。我在心中開辟獨屬我個人的疆土,我自以為我有著比他們更為深遠的快樂。我對老師和家長的抵觸情緒與生俱來。我對老師和家長的不協作,使我連續三個學期以零分表明我一直忍耐下的反抗。我心驚膽顫但有無意逃避那些懲罰,就象橫心一死的囚徒被押上刑場。被視為敗類的成績不能贏來家中任何人的同情。我被罰著立在凜冽的冬風裏和夏日的酷日下,幾度悔罪。

“上天派這個孩子來折磨我們的。”母親有一回當著家中老少的麵流下了眼淚。我的心靈迅速受到撞擊,我第一次發現我深深地愛著我的母親,我仿佛又看到她病倒在床時那張蒼白痛苦的臉。

我對天空為什麽會下雨有過艱難地沉思,這個問題對我的困擾使我相信那些人口相傳的鬼神。但是,一次在課堂上我聽到了學校裏那位最為博學的老師的解說,他的話兒吸引了我,我在課後怯生生地去問他對雨的見解源於何處,他用一種驚異的目光審度著我,說道:“書,是書上這麽說的。”也許,他對自己的見解並不自信。

從此,我意識到自己對問題認識上有失偏頗,大人們所說的並非全是錯話。我對真的偏執使我在成年以後,依舊不知道該如何用一些謊言來修補人們感覺中的美好。

我對曆史的興趣使我願意就教村中的一些老人。後來,我並沒有迷信於那些書本了。我從他們口中發掘了許多不為當今鄉民所知的陳人舊事。他們給予我的教育勝過我的許多受業老師。我經過仔細辨別,我發覺在這些一輩子在土地上生生死死、辛辛苦苦勞作的農民中有一種最真實最樸素的曆史觀,在他們閃閃爍爍的言詞裏有一個未經粉飾而又破碎的過去,一種滄桑便在他們的沉默、木呐和碎言中象鉛一樣灌注到我的內心深處,使我一貫的沉默增加了許多堪足回味的內容。

每當我麵對家中那幾件古樸典雅的木器家具時,我就會從那紫色的光芒中大膽想象我們家的曆史。雖然,父親也會偶然回憶起那些漂亮的木質閣樓,但全家依舊安平地在勉強維持肚皮的那些日子裏各司其職。

我在十四歲那年,翻看了我們的縣誌。“李井洲那時是我們這兒的一位大官員。”王光質老人對我說。“他就是你李三伯的父親……一次,在西莊那崗子的樹林裏,和王光夏的隊伍接上火——他們是隔代兄弟——雙方都死傷了幾十人,王光夏斷了一隻胳膊逃跑了……後來,李井洲被王光夏的人抓了,用鋼絲穿過肩胛,被押著遊行……”

我記得我確在西莊的崗子林撿到過彈片。我一時似乎置身在那槍林彈雨的場麵中。我問王光質老人他們為什麽要打仗。

“他們效忠於不同的軍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野心……是野心讓他們打的……農民是一些安分而又不安分的人,隻要訴以錢財和希望,還是敢起來幹的。窮人都是……天生的……家。隻是……”

他的話使我相信那些麵皮黑皺的農民並非隻是麻木不爭的,隻是他們落入了先天的哀境中,正是他們用辛苦和自己的貧窮豐富了別人的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他們沒有意識地奉獻了他們的一切,悲慘的命運不是由他們自己選擇的,他們被逐出了自己創造物之外。——我對他們的敬重超過我對任何一位高官名士的敬重。對於這種血肉相關的了解,讓我始終保持著較為樂觀的態度來看待他們的知足、蠢昧及一些不上台麵的機詐。他們和許多自認高明的人一樣,隻是適應了他們的環境,而未能突破環境的拘囿。因為,人的所有自由也都隻能是巨大不自由之下的自由,人無力選擇他生而既在的外部世界。

“解放一批農民,同時又造就新一批農民,永遠處在社會的最底層。”這句話是我在十八歲數出的,這足以看出我外表的老成是有某些真實內容的。後來,每遇上對農民發表輕視言論的城裏人,我就在心中難以樹立他可能高大的形象。浩浩曆史證明,中國古今所有真正的精英正是那些深忴農民疾苦的人。

我是純樸而又勇敢的人。在我家門前有一條寬闊的大河,夏天,是孩子們遊嬉的天堂。在那群孩子中,隻有我敢於在不聲不響中走上高高的橋梁,望著緩緩流動的河水,雙足並立向下一躍,一頭載入和水中,那冰冷的河水迅速地湧過來迎接我,溶化我,任那些呆在岸上的大人孩子們半是驚佩半是豔羨的神色。

我發覺我的墮落正是在水裏。我常到我妻子所在的那家工廠的浴室去洗澡,那汪汪的溫溫池水讓我總抵不住地要“撲嗵”地撲騰幾下。那天,我眼前突然看到我幼時暢遊大河的情景,而我此時竟然如此知足的遊於一個小小的浴池,我一時被這種悲涼的征象所浸淫。

在我大學畢業以後,我沒有回到生我養我的鄉村。我憑借一篇優秀的論文贏得學校的信任,使我留在學校裏。那年假期,我回到我的家鄉,這時,我發現家鄉的純樸風氣逐漸消失,人們由於過份看重金錢而把一切信念都建立在金錢之上。我知道我不能夠輕易否認人們這樣做的真正意義,我對已經發生的一切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金錢帶給我們一些東西,也毀滅了一些東西,我開始懷疑人類是否真的會在物質生活極度富裕以後能夠相互友愛、和平共處?我不排斥金錢,人不能脫離物質而夢想,然而,金錢直接所能帶來的也隻能是物質的富裕。我覺得我有更寬廣的魂魄去驅遣我夢想中的財富。觸動我到老家尋找我祖父埋下的那罐白銀,是我母親的一句話。這時,母親顯得有些衰老,她用一種深富關愛之心的聲音說:“錢呀錢的,讓沒有錢的人變得不象人——你如果真有本事你就救救你胡四叔家的那窩孩子。”

我承認我的老家之行並非純粹為了神聖的救人救世,也有我個人的目標。我裹著簡潔行裝,來到我父親的出生地,我的隔代故鄉。我按著從祖父記憶深處挖掘出來的一張草圖和當地幾位老人的指點,找到那個遙遠年代的家園。

和我祖父描繪的景象大異,我見到的隻是一群新的村落。過去家中的東屋所在之處,已為一位孤苦的老人占用,我本想隱藏我的掘寶目標,但我一時竟無法說服自己去欺騙這位滿臉皺紋的老人。我告知我的來由,老人聽後露出很溫和的笑容,我猜不透他的笑中所包含的內容,似有一些欣喜又似有一些譏諷。我在動手的前一天夜裏,躺在幹草的地鋪上,開始思索這些白亮的銀元作為原始資本予我長久的人生意義。無論如何說來(即使這筆財富是我祖父當年罪惡的掠奪),我通過斷代研究,無疑可以認為這些資本對於我是純潔的,是一種天賜的機遇,並未曾伴隨我個人的掠奪和血腥。我將用這筆錢作為克服我個人人生痛苦的物質工具,它首先解決我的貧困,再爾為我贏得附屬價值,解決困擾我的空間枷鎖,使我獲得更大的生活自由,贏得我自身能力以外的權力和光榮。我說服老人,並許以一筆豐厚的押金。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舉起钁頭開始挖寶。

經過三天沉重的體力勞動,我發現我作為農民子弟體內蘊藏的無窮無盡的力量,我不知疲倦,不知饑渴,手掌磨出了一個血泡,我漠視勞累和疼痛。終於,在夕陽快要落下去的時候,我的钁頭敲在一個堅硬的東西上,伴隨一陣欣喜,我把那隻巨大的搪瓷罐兒從土中挖起,罐裏裝滿了泥土,但是並沒有什麽銀元。我接連又挖掘了兩天,連一個銀元也沒有見著,我在懊惱之下,一钁頭讓那個搪瓷罐兒粉碎,隨著那一聲巨響,我的發財之夢也隨之破滅。

我挖寶的失敗把我從一度的狂想裏拉回我生活的現實。我已經無法久居生養我多年的家鄉。在家鄉我不得不感受著那裏的農民對物質生活的久遠的失望。雖然,有許多農民依舊保持著健壯的精神和樂觀的生活態度,但我每麵對他們都有一種複雜的感情,一種自為的無奈和尷尬。胡四叔家的那群孩子在一場火災中被燒得失去麵目,因為無錢就醫而忍受著嚴重的麵部變形,這些都折磨著我。於是,我自感無能地逃回校園,躲進那幢蜂窩似的穴居者的舊樓,懊恨自己無力以一種商業精神投身於火熱的現實生活裏,而隻能受迫於物質的困窘去作那些不純真的夢想。

其實,我很早就認識到現實對理想的某種對立,意識到理性對神聖世界的剝離。今天,人們在推倒一切偶像之後,並沒有從神的統治下解脫出來,在一個神聖缺失的世俗欲望中,人們更為關注自身的實際利益,對依舊貧窮落後的中國來說,這無疑是必然和合理的。但有一些現實的事件往往令我禁不住打起寒顫。我珍視我的自我傾向,通過自省我知覺我較身邊的人更有一種良知與責任,我願意通過麵對現實而去發現一些具有價值的東西,以建立起可能的個性和堅強的精神陣地。

我不知道在我生活的過去是否有一個真正的純真歲月,我對過去的迷戀未必不是我對童年的虛謊自釋,對過去美好的記憶進行純理念地歸納、剔取,僅僅收集一些記憶的碎片,自我固執地去粘貼,塑造一個供自己去追憶的年代,以便使自己對過去的一切釋仇,包括那位包金牙的校長也在此時變得嫵媚起來。我一時對一切人都失去恨意。但是,有一種深沉的愛培育起我的無形的反抗與批判,我們在驕傲我們今天的成就和光榮的同時,我們應該檢視我們家族的瘋癜史。我們應該建立新的外在和內在的秩序。我不會再沉浸在狂妄的發財之夢裏,放棄那些意外之財而安心自己的工作,屬於祖先的一切即使有助於今也不是根本的。我將以我孩童時代錯失的純真來麵對今後的生活,我勸說自己放棄對符號式的物質享受,少作奢想,對苦難抱以敬意且永生進取——這種宗教式的自抑是一種幸福呢?還是一種苦痛?我無需去問,因為人總是天賦地尋找自安。

這篇關於淘金歲月的文章,11i到此已經介紹完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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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8日,歸檔到目錄網絡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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