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清明雨紛紛

Jan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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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清明雨紛紛

一年一度的清明如期而至,思雙親,欲斷魂。

父親比母親大八歲,故去的時間也正巧相隔八年。父親祖籍江西餘幹黃埠鎮,早年外出求學,畢業於日本南洋醫科大學,而後即在上海淞滬警備司令部任醫官。生逢亂世,備嚐艱難。四九年蔣政權潰逃台灣,他不願為國民黨反動派殉葬,毅然回歸故裏,在老家嶺背祖屋內辟方寸之地,為鄉梓懸壺濟世,成為樂善好施的一方名醫。他看病,無論達官顯貴,市井平民,一視同仁。但凡遇一貧如洗的農家求醫,他分文不取。人家過意不去,事後或捉一隻母雞,或提一袋花生紅豆,上門叩謝,他堅拒不受,反和來者紅臉。弄得母親往往抱怨;“你不收便不收,發什麽脾氣,人家不也是好意嘛。”解放後進入國辦醫院,他負責一個住院部,更是常常食不甘味,夜不安枕。一有危重病人,隨叫隨起,熬得雙眼通紅。記得小時候經常看到這樣的情景:一些衣衫襤縷的患者家屬,在路上攔住父親哀告:“戴醫師,你給看看吧,那怕過你的手摸一下,人死了我也甘心了。”在家鄉,經他救治的病人不計其數。難怪九二年他病逝出殯時,一路鳴炮為他送行的人家延綿數裏,絡繹不絕。不少路人自發加入隊伍,搶著為他牽引二十米長的挽幛。要知道,那可已經是人情稀薄金錢為貴的九十年代了。

為此,我總想:一個人,隻要他平生為群眾做了一些好事,大家是不會忘記的。老一輩的中國人,民風淳樸,代代相傳,知恩必報,令人感佩。

其實,我和父親共同生活的時間並不長。上大學,而後分配外地工作,我便很少在父親身邊。在我的印象中,他對在外兒女從來是報喜不報優,除非有天大的難事,他輕易不向兒女開口。記得文革時,他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冬天連床暖身的被褥也沒有,母親才寫封信給我們。妻子急忙寄回一些錢,為他趕置了一床新被,幫他度過了六十年代那個苦寒的冬天。還有一次我不慎被筷子紮傷了眼睛。父親聞訊,不顧七十多歲高齡趕到我工作的地方來看我,這使我內心一陣抽痛。父親盡管一向對我嚴厲,但他是真心疼愛我的。父子之情,高山仰止。

父親一生淡泊名利,輕看錢財。退休後,不少醫院高薪聘請他,他一概婉拒,寧願在家為鄰裏鄉親義務看診。住的是兩間低矮平房,吃的是粗茶淡飯,身後一文不名,但他留給兒女的精神財富,卻價值連城,無以估量。

我曾想過在父親的墓碑上刻上這樣一行字:一個大寫的人。一個從舊中國走過來的知識分子,無論時序更迭,朝代演變,他一如既往地以自己的一技之長,為民眾盡一份責任,而自己卻一無所求,兩袖清風,這不是做人的最高境界又是什麽?

和父親相比,母親的一生波瀾不驚。她出生在江蘇鎮江一個貧民家庭,是那種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年輕時天生麗質,身材曼妙。上世紀三十年代到上海和父親結婚,住在法租界霞飛路一棟小洋樓裏。至今我還保存著她二十歲左右的一幀照片:身著旗袍,玉臂彎枕,朱唇微啟,頭偏向右方,活脫脫一個梨花帶雨的上海小姐。母親愛美,年輕時在一家理發廳,曾經為爭睹一代名伶胡蝶的芳顏被人擠傷了鼻子,讓家人引為笑柄。解放初隨父親回到江西老家,土改時加入文工團,演“招娣翻身”“白毛女”“夫妻識字”,走村串鄉,熱情高漲。隻可惜家庭成份太高,受夠了冷眼岐視,連外出工作的權利也被剝奪。(象她那樣有點文化的女性當時尚屬鳳毛麟角。)隻能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婆母。她節衣縮食,茹苦含辛,僅靠父親一份工資收入供養三男兩女讀書。三年困難時期,她甚至學著養豬種菜。記得一次她養的一頭小豬掉進糞窖裏淹死了,她哭得象個淚人兒似的。這個鏡頭,象一個特寫永遠定格在我少小的心靈裏。

母親生性活潑,愛吹口琴,愛唱歌,愛和年輕的俊男靚女交朋友。在醫院那兩間住家的平房裏,一些忘年交的年輕人是我母親的常客。即使在貧病交加的愁苦歲月,她床頭也不離練字的本子,學唱的歌本,笛子和口琴。聽說醫院新分來一個漂亮的小護士,她想方設法都要去看一看。就是這樣一個心地象水晶一樣的母親,上蒼卻給予她太多的不公平。一九五三年夏,我那成績優異,長相英俊的大哥臨高考前意外夭折。這像一個晴天霹靂震碎了父母的一切希望。從此母親幾年臥床不起,以後身體日見其衰。那一個夏日的傍晚,我不敢回家,不敢麵對父母親那無助無望的淚眼,淒淒然如喪家之犬,一個人在黃金埠河沿街瘋狂地奔跑,直到夜闌更深。

不知什麽原因,我祖母從在上海居家時便嬌寵小女(即我的細娘娘)而對我母親心存芥蒂。父親是個孝子,左右為難。母親偶然會在燈下為我們縫補衣服時訴說訴說自己的委屈。但她從來不計前嫌。在祖母晚年病入膏肓時,她極盡一個做兒媳的孝順,為她洗身抹澡,湯藥待奉,數九寒冬敲開冰塊下河洗屎洗尿,毫無怨言。那時國家正鬧饑荒,一家人數月難見半點葷腥。父親作為高級知識分子每月有配給的二斤肉,她自己從不沾一星半點,而總將精肉蒸成肉餅湯端到婆母麵前。悠悠往事,曆曆在目。

父母一生感情篤深,相濡以沫。晚年的母親形銷骨立。父親盡管自己年事已高,體弱多病,卻日以繼夜端茶送水,照料母親,同時兼任母親的家庭醫生。相信如果沒有父親精湛醫術,辛勤護理,母親是不可能走在父親之後的。

母親曾經開玩笑說:“我家世代貧民,如果不是嫁到你們戴家,哪裏會受別人的窩囊氣。”事實也確實如此。在那種運動一個接著一個的恐怖歲月,她日夜擔驚受怕,日夜小心翼翼,活得真是太苦太累了。

“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唐代詩人元稹悼念亡妻的這種心結,父親生前是否有過,現在永遠也無法知曉了。

父親和母親都活了八十四歲。如今他們依然相依相守,長眠在故鄉的山岡上。那是據說風水極佳的地方,踞高望遠,一馬平川。一到春天,杜鵑和芳香的野花遍山開放。父親祖籍的邊山戴家,就在山下。

一個人,一生千裏萬裏,到頭來終歸要回到原處。近幾年,我和妻子客居深圳,每逢清明,跪拜北方,總像能望見父母,望見天國那一片璀璨燈火。在那裏,應該沒有腥風血雨的階級鬥爭,沒有螻蟻爭食的靈魂肉搏。他們可以在天堂安息,護佑子孫後代平安幸福了。

母親生前酷愛越劇,有一曲“借紅燈”我至今不明出處:

罵你油頭小光棍,

半夜三更來敲門。

我不是油頭小光棍,

十三太子林鳳琴。

三月清明,春雨瀟瀟。遠遠的,我仿佛又聽見了她那親切的吳儂軟語。父親清茶一杯,藤椅端坐,永遠是她的忠實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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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8日,歸檔到目錄網絡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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