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的祈禱

Jan07

  你原來也是天使,你有一雙天使的翅膀,那是一雙潔白晶瑩的翅膀,勝過世界上最潔白的雪山和最純潔的麵孔。可是當你遇到我的時候,你把你的翅膀借給了我。
  你心甘情願,變成了一條狗,一條大笨狗,屬於我的。
  我原來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從小聽著白雪公主的故事長大,我想象過很多次,一定會等到我的王子騎著矯捷的高高的白馬,披著五彩的雲裳,帶著他的火焰劍來到沉睡的我的麵前。我希望他跪下吻我的額頭,我希望看到他溫柔的唇吻滑過我的發際,我被這種溫暖如春的氣息輕輕托起,合著山穀中升起的輕紗般的薄霧,撫摸沙沙的聖樹下透出的第一縷天光。
  我叫安馨,有女居於室為安,於是我成了那個在小房子裏麵守候的女孩。
  石頭做的房子是堅固的,所以可以爬滿柔柔的綠蔓。她們的小手頑皮地伸進我的領地,一個少女的閨房。我喜歡聽楊千樺的歌,尤其是那首《少女的祈禱》。石頭牆上有一扇紅木窗棱,透過帶著微微冰藍色的玻璃,伴著那平淡無奇的歌,我可以看到那座熟悉的小教堂。
  一個濕漉漉的早晨,一個丁香花盛開的季節,一段飄著心緒的曲調。
  認識你是因為你會畫畫。愛上你是因為我成了你畫中的女子。
  上學的時候你沒有多少錢,在閃爍著妖冶霓虹的夜晚,在熙熙攘攘的天橋底下,我見到你在作畫。瘦削的雙肩,蒼白的麵孔,和周圍富足的世界形成的落差,是轟鳴的瀑布。不知為什麽,我的心會疼,都怪丘比特,我做了你的模特。
  不過在你作畫之前,我調皮地蒙上了麵紗。
  你滿頭大汗的忙了一個小時。我覺得你好笨。趁著這段時間,我就在膝蓋上寫我的日記,也就無意中記下了遇到你的時間---西元1999,一個世紀的終結之日。
  一開始和你肩並肩坐在一起,我就告訴你我是病人,我中了情花之毒。每到月圓之夜,我的心髒會停止跳動。一開始你不信的,我知道。
  直到你看到我手心裏那一小瓶藥水,那是急救藥,很昂貴的藥,出產地在法國,我說這是我的“鴉片”。據說你回去以後在醫學院呆了很久,後來你滿臉神氣的告訴我,你攢了一大筆錢,要送我去治病,到法國去治病。
  你變賣了你的翅膀,通過一係列複雜的古怪的化學方程式,經過精密繁雜的一條條管道,最終你的翅膀,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這個世界是有預言的。我相信。我的城堡淪陷了,堅固的石頭經不起深情的浸泡,我的小房子慢慢融解在和煦的春風中,因為我的主眷顧我,我經曆了奇跡,一生隻要一次,足亦。
  三個月以後,我在潔白的病床上醒來,我願意稱呼你的名字,“狗狗,大笨狗。”
  在我出院的那天,我決定嫁給你。
  你總是很早起床,生火做飯,端一杯奶,捧著金黃的雞蛋。
  你有時忙碌到很晚,寫字畫畫,或是和我抱膝對坐,徹夜長談。
  你愛著我,使我的肉身歡躍,也使我看到朝聖般的瑰麗,
  你愛著我,使我的靈魂震顫,帶我感覺造物者的莊嚴。
  大笨狗,你知不知道,瘦骨嶙峋的狗狗是不惹人疼的。我每天在菜市場上精挑細選好多排骨,嘿嘿,我把你喂得直打飽嗝,看著你趴在沙發上看韓流妹妹的野蠻。而我悄悄地跑到你身後,摟著你變老。
  我學會了織毛衣,狗狗你知道吧,我織了你身上最溫暖最平淡的衣服,防止你在潮濕的季節得“軟骨病”。現在外麵的妹妹很生猛的,我囑咐你不要喝太多的啤酒,是怕你痛風,我的狗狗。你微笑著吻我,溫柔地吻我,你傻嗬嗬地說你天生是色盲,我摟著你笑,笑得喘不過氣來。
  秋天來了,你拉著我去散步。我不幹,我要牽著你的,看著田野上孩子們放飛的風箏,我貼在你的耳朵邊上說,需不需要我這根紅線呀。你一臉滄桑,滿目溫柔。
  你說,安馨,你先閉上眼睛。
  我乖乖地閉眼,心想你要送我什麽禮物呀?
  然後你這個壞蛋,對著天空高喊,“我是導盲犬,我是導盲犬。”我知道周圍的孩子圍過來,一個孩子問我,“阿姨,你的眼睛怎麽了?”我拍拍大狗的腦袋,我們在拍電影,一部土得掉渣的經典。
  經典的總是絕版,你帶著我們的絕版,把它深埋在西藏高原的冰川。
  我知道,大笨狗,你把你自己也畫進了你的畫,那座盛開著雪蓮的聖山。
  大笨狗,在你赴西藏采風地時候,我為你在主麵前禱告過一千次,但是你還是走了,你真的忍心連同你的畫一起,在冰山下沉睡一千年。  
  我現在真的很好,我乖乖地上班,寫字,自己一個人炒菜做飯,然後對著天邊的星星發呆。每當晚風吹過窗台,我都感到那是你的手指,輕撫我的臉。
  我現在真的很好,我偶爾會趴在我的小房子裏麵,看對麵的五彩玻璃,我知道你就在那扇窗戶後麵,偷偷地看我。
  當我還是個小女駭,我渴望我的王子來接我回家。當我靜靜地坐在壁爐前,畫架邊,聽著耳邊熟悉的《少女的祈禱》,我現在知道,天使不需要我的禱告,祝福從來就是你給我的,你把你所有的祝福都給了我,不是嗎?
  大笨狗,我也做的很好,我知道你的嗅覺很靈的,我把我的“鴉片”香水撒滿了整個房間,你一定聞得到的。現在月亮正圓,我的心也慢慢變得輕柔起來。我的愛人,我把我的藥帶給你了,我的愛人,我也把你的翅膀還給你了。在去天國的路上,你需要那雙最潔白無暇的翅膀,我把它還給你,我的愛人。
  這是我給你唱的歌:
  沿途與他車廂中私奔般戀愛,再擠逼都不放開
  祈求在路上沒任何的阻礙,令愉快旅程變悲哀
  祈求天地放過一雙戀人,怕發生的永遠別發生
  從來未順利遇上好景降臨,如何能重拾信心
  連續兩次綠燈都過渡了,與他再愛幾公裏
  當這盞燈轉紅,便會別離憑運氣決定我生死
  祈求天父做十分鍾好人,賜我他的吻如憐憫罪人
  我愛主同時亦愛一位世人,祈求沿途未變心
  請給我護蔭
  後記:如果安馨還在這個世界上,我特別想告訴她:無論怎樣艱難,無論遇到怎樣的試練,需要的是一顆勇敢的心。還有,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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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7日,歸檔到目錄愛情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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