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印記

Jan06

歲月漸長,開始喜歡回憶往事。貧瘠落後而又多姿多彩的童年舊事如一段輕愁飄蕩在回憶的星空裏,引領我無數次的駐足、徘徊…

風中的影子

不知道是因為年齡太小還是對老師天生的“敬意”,我小時侯是那麽不肯上學。早早的吃過飯,媽媽就給我準備好了小書包,一遍一遍的催我去上學,我則撅著小嘴,一喋聲的嘟噥著:“我不要上學,我不要上學!”媽媽往前推一推,我動一動,拉一把,我挪一點。最後媽媽生氣了,“啪”的給了我一個大耳光,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我“哇”的一聲哭起來,更叫嚷著不去了。等媽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送到教室門口,還沒進教室門,我迎頭看見講台前那個陌生的男人,更是油然而生一種怯意,自不搭言,扭頭便跑,任他千呼萬喚,我終不敢回頭。

就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拖到了。一天,不知什麽原因,我又開始賴著不想上學了,媽媽好說歹說,把我送到了校門口,就匆匆的走了。我低著頭慢騰騰的挪到教室門口,又忽然一轉身,撒腿就跑,隻聽到後麵有個男中音大聲的喊著我的名字,我轉回頭,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在後麵使勁的晃動胳膊,我跑的更快了,隻聽到“撲通”“哎喲”便沒了動靜,我“嘎”一下子停住了,回過頭看到他正狼狽的往上爬,腳下是一塊半大的磚頭,他的臉憋的通紅,正定定的望著我,我說不出心裏是怎樣一種滋味,卻沒再跑,咬緊了下嘴唇,乖乖的跟他走回了教室,從那再沒逃過學。

他隻是個民辦教師,少的可憐的一點工資,還要種著地,又矮又瘦,長相也不英俊,還有點口吃,在個人問題上成了老大難。每當看到他穿著新的藍的卡上衣和新的黑口布鞋,就知道他又去相親了,這時會有好事的同學問他:“老師,你又去相親了啊?”他隻有一臉尷尬的笑。

後來我就畢業了,對他的事就知道的很少了。隻是聽說他終於沒能說上媳婦,花錢從四川買了一個。好多年後,我回娘家,遇到過他一次。那是一個夏天,他帶著他的媳婦在機井旁提水,然後倒進噴霧器,準備給棉花噴農藥,猛抬頭,看到我,楞了一下。我很想走上去打個招呼,可張了張嘴,又沒說出來。他迅速的掃了我一眼,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便低下頭去。

後來再沒見過他,那次相遇,成了我心中的隱痛。那年寒風中他拚命揮舞雙手的影子一次次閃過我的腦海。我實在恨自己,沒勇氣走上前去,親熱的喊他一聲“老師”。一直記的他的名字,姓“王”,叫“王XX”。
傻女孩

在我童年的村莊後麵有一片小樹林,種著各種各樣的樹木。那裏似乎有無窮的樂趣,我沒事了就會象夢遊似的在小樹林裏閑逛,抓隻天牛,揀個漂亮的小石頭,都會樂上半天。在我上學的路上,也要經過一個小樹林,那裏自然成了我留連的場所。在那裏經常會碰到一個女孩,亂蓬蓬的頭發象個雞窩,胖胖的臉上黑一道白一道,打著補丁的一身舊棉襖、棉褲,有時褲子爛了,就露出裏麵雪白的棉絮。她手拿一根小樹枝,笑嘻嘻的在小樹林裏探寶,看到有人過來,她便停下腳步,一疊聲的唱起,:“小秋雁,真能幹,會攆雞,會趕鴨…”然後便是一陣哈哈的傻笑。這時一大幫孩子便會圍上去,象看西洋景似的跟著她,大喊著:“傻子!傻子!”她大概生氣了,衝人群吐了一口唾沫,掄起小樹枝就亂打起來,一幫孩子嚇的撒腿就跑,身後傳來她肆無忌憚的笑聲。

童年的生活因為有了那個傻女孩而豐富多彩起來,每天放了學,我都會和一幫小同學圍著那個傻女孩看上半天才回家。在我小小的心裏,對她充滿了好奇和一種優越感,我看她的目光如看動物園裏的一隻猴子。後來就發生了那件事…

又是一天放學,遠遠的便看到前麵有一大幫男同學,天生好奇的我飛快的跑過去,便看到那個傻女孩如做了錯事的孩子蹲在地上,低著頭,一臉膽怯,她的屁股上印了一片鮮紅的血,地上也有斑斑點點的血跡。當時年幼的我們不知道,那個傻女孩長大了。而她更是一臉茫然,恐怕永遠也不會明白的。一大幫孩子看到血如同飲了興奮劑,紛紛拿起樹枝,磚頭,衝她劈頭蓋臉的打起來,這次她沒有反抗,嚎叫著抱了頭,拚命的跑起來。這次我沒有追,無精打彩的獨自回了家。

後來便很少見她,偶爾見到一次,我也是迅速的從她身邊跑過。有時會看到她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一定是做不好事,家人打的。暫時沒了疼痛的她看到我們仍會笑嘻嘻地唱:“小秋雁,真能幹,會攆雞,會趕鴨…”

再後來就不再見她,有人說她因為不會處理個人問題還老往外跑被她哥哥活埋了,還有人說她病死了。在那個貧苦的年代,死一個健康的孩子都算不了什麽,何況一個傻子呢。她的事慢慢就被人淡忘了。

哭泣的新娘

在從前,農村裏最讓人興奮的事莫過於娶媳婦了,一進入臘月,殺豬宰羊,笑語聲聲,窗外天寒地凍,窗內紅燭高照,一對新人就喜結了連理。

小小的我就這樣混在熱鬧的人群裏,看了這個新娘子,又看了那個新娘子,都看了N遍了,仍是盯著低頭不語的新娘子看、看、看。

有一年,很早就聽到媽媽和一幫嬸子大娘議論紛紛,說前村的二楞子要娶媳婦了。那個二愣子我是認識的,又老又醜,三十多了,還沒找上媳婦,我們上學碰到他都躲的遠遠的。他竟然能找上媳婦?後來又聽說他是換親,還是兩家換,弄的我雲裏霧裏,不管那些,能看到新娘子就行。

好不容易等到二楞子結婚,我早早的就趕到了他家,但仍是晚了一步,農村迷信,喜歡天不亮就迎娶新娘子進門。一進他家,新娘子已娶進門了,正亂糟糟的拜天地呢。隻聽有人高喊:“一拜天地!”新郎便樂嗬嗬的低了頭,身子弓了下去,新娘卻紋絲不動。司儀以為新娘子沒聽懂,又高喊了一聲:“一拜天地!”仍是不動。新郎頓時暴跳如雷,“啪”的一個大嘴巴打過去:“他媽的,你是我用我妹妹換來的老婆,你敢不拜?”人群頓時沸騰起來,新郎的家人抓手,扳頭,新娘子跪了下去。一抬眼,我便看到了新娘子哭紅的淚眼,一臉屈辱,滿眼悲傷,卻清秀無比。我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腔興奮蕩然無存。

她的故事是後來才知道的。那時農村太窮,撇下了好多找不到媳婦的老光棍,一些好事之人便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用他們正當妙齡的妹妹換親,一為續後,二為省錢。三家為轉親,二家為換親。三家轉親還好說,二家換親,以後孩子的稱呼恐怕都要繞上半天。天生麗質的她在家裏有個一塊長大的玩伴,可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然不會說“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但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他們私定了終身。無奈,上天不憐有情人,誰讓家裏有個不爭氣的哥哥呢。她一次次的逃跑,一次次的被抓回,上過吊,跳過井,喝過農藥,其中的悲苦,唯有她自知。終於,她累了,倦了,埋葬了前塵舊夢,過起了平凡的日子。

重新活過來的她散發出異樣的美麗。一年我放假回家,和哥哥在村頭遇到她,她手牽一頭黃牛正在犁地,就那麽隨隨便便的拿著韁繩,輕輕巧巧的走在田埂裏,雙目含情,麵若桃花,哪象一個村婦,分明是天上的仙女落在了凡塵裏,讓情竇初開的哥哥讚歎她是十裏八鄉最漂亮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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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6日,歸檔到目錄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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