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風箏,喜鵲隻剩下文字,文字成了荒涼和感情脆弱無聲的祭

Jan06

藍調無痕發表日誌:冰湖,風箏,喜鵲,跳水台

三月,春不暖,河未開。
時光,歲月,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永世輪回。我無法看到亦無法觸摸時間,卻可以感受得到。不是有參照物的感受,比如四季,比如生死,而是恍兮忽兮可以嗅到時間的味道,感覺到時間在天空裏奔跑。

這樣的感受最強烈的時刻是在冰湖岸邊,還有看雲的時候。時間的味道是冬日白雲的味道。
冰湖,很大。且不是一個,一串過去,還有小些的子湖,四散分布,被路、草地、小島、橋分隔開。如果航拍的話,景象蔚然。

立春之後,湖上的滑冰場關閉了。看人滑冰是冬季一大樂事。教練後麵跟著一隊穿運動裝的小孩滑過去,很像母雞帶著雞雛。穿著正式運動服的人往往滑得很專業。跟電視裏看到的選手一個姿勢。深深弓著腰向前,大幅度地甩動手臂,像是在冰上奔跑,速度飛快,看他們滑冰是一種享受。玩冰刀的少女穿鮮豔的衣服,半生不熟的旋轉技巧並不影響快樂的肆意張揚。也有直著身子滑得很慢很業餘的老者,他居然不怕摔骨折,勇氣可嘉。幾個男孩邊滑邊摔跤邊大笑,一再重複,甚是快樂,讓看的人也嘴角上揚。

三月,冰麵看著很厚實,引誘著人下去的欲念。一個男人在岸邊下到冰麵上,一步都沒邁出去馬上又爬上岸。竊笑他跟我一樣的心理,隻是他付諸了實施,而我則止步不前。一個玩電動風箏的人在冰麵上走動,擺好他風箏長長的尾巴。真是大膽,卻令人心驚。
公交車上聽到過兩個女人講小時候上學,在冰河上走掉到冰窟裏去的情景。她們是當一個陳年笑話講,無比輕鬆,時間的跨度稀釋了那一場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危險色彩。
據老人說,立春以後冰就凍得不結實了。湖邊有橫幅,“為了你和家人的幸福請不要在冰上行走”

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冰湖被岸勾勒出秀麗的腰身,美麗而不動聲色。沒有晨霧,垂柳這些煽情的景物做襯托。隻有凜冽的風,高天的雲,蒼茫寥廓感之於雪原、大漠和杳無人跡的曠野。
冰麵並不是像鏡麵那樣透明光滑,表麵覆蓋著一層灰白色冰和雪之間的酥鬆霧狀體。站在橋上看下去,會看到冰麵上是水波紋的固狀形態,午後涼白的日光投射過來,會有水波蕩漾的錯覺。

喜鵲落在冰麵上,走路的樣子天真純情。黑色的羽毛長長的尾巴。錦藍色的背部,腹部白色。一隻喜鵲附近一定會有另一隻。果然不遠處看到它的伴侶。喜鵲跑到冰麵上幹什麽?這本來不搭的嘛。它展翅掠過湖麵時,可以看到張開的翅膀有一半白色的羽翼。很美。
太陽隱入西天之際,成群的喜鵲從山那端掠過高高的樹梢向湖邊飛來。此時在住宅區會看到成群的喜鵲飛過樓群向公園的方向飛去。

有兩條死魚凍在湖麵上。它們是怎麽在躍出水麵的那一刻遭遇湖水封凍?令人百思不解。
想象一隻極其饞嘴的貓兒,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溜達到冰麵上(那冰的厚度應該是在上不得人上得貓的尺度),它奮力掏出一個冰洞,從水裏撈出兩條肥魚,正準備大快朵暨,冷不防一群巡湖的人打著手電冒出來來,棒喝一聲:“湖內不許釣魚!”於是貓兒一溜煙鼠竄而走,把魚遺留在冰麵上。

眺望遠山的時候,時間在這一刻靜止。冰湖是時間的一個裂縫。

湖的西南角是一個跳水台。夏日裏,一個男人站在跳台的最高層,高喊一聲;“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張牙舞爪地跳下去,水麵傳來撲通一聲巨響。另一個男人站在跳台上喊:“給點掌聲!”圍觀的人們也不吝嗇劈裏啪啦的掌聲,於是男人很英勇地撲向湖麵,水花濺起有二、三層樓高,真不專業。
跳的人和看的人都很歡樂。

冬日的跳水台也並不寂寞。一整個冬天,始於跳台或縱向或橫向都會開鑿出一片水域,一、二百米長,幾十米寬,供冬泳的人使用。經常看到他們光著身子跳進水裏,我這個身上裹得嚴嚴實實像狗熊的人會覺得很冷。隻能相信冬泳的人都有一腔熱血。很難說冬泳是否與健康劃等號。我們單位一任黨委書記就是個冬泳的好手。然他60歲出頭就病故。長的敦敦實實的,據說是日本人的遺孤。而在我麵前下水的一位老人已經70多歲了。
但他們比較豪邁是真,與朋友打招呼的方式是離著遠遠的“呦嗬”一聲長嘯,仿佛深山裏的光景。

冰湖上空的雲團胖乎乎很厚實,感覺可以載得住人的質量,移動迅速,比光陰慢,比感情快。

湖邊犄角處泊著幾輛汽車摩托車,那是結伴而來放風箏的人。他們從後備箱裏取出他們或原始或現代的裝備,有條不紊地擺弄著。氣流托著彩色的風箏扶搖而上,搜尋高空中的風箏是鍛煉視力的好方法,藍天下的風箏是冬日的色彩點綴。
一個年輕人的風箏線繃得很緊,看向高空卻不知道風箏在哪裏。斜刺裏天空一個紅色的風箏搖搖擺擺,我走過去,以為是他的風箏,結果是他的同伴另一個人放的。再走回來看他用手搖著線盒操控風箏線,過了好久好久,一隻風箏在天空裏露出麵目。我忍不住問,“你是在收吧?”

他說是。
所以我才能看到。又問,最高最長可以放多少米。
他說五、六百米。
小小驚訝,也難怪,以我這近視眼的視力,是達不到那麽遠的距離。
犄角的風很有勁道,他說想收的時候風力反而加強。他隻能順著風勢慢慢地收。待我離開後,他那隻風箏還沒有收回來。

你是那個行走間會回頭張望的人嗎?一段旅程總有始終,但時間沒有。

一隊穿著運動服(或者校服)的學生跑過來,男生女生,跑得熱氣騰騰,活力四射。一圈又一圈。兩名女生始終肩並肩跑在一起,像是一對好友。幾個男生帶著耳機跑,看樣子樂此不疲。繞湖跑步是很迷人的運動。隻可惜我沒有那種體力。繞湖一圈估計有一萬米。我經常猜測那些學生是體校的長跑運動員還是為了應付中考體育考試的初中生,也許兼而有之。我倒希望那隻是學生們尋常的一節體育課。希望一位有創意的體育老師能夠把他的學生拉到湖邊來上體育。冬泳的人結束了寒冷的運動,也加入繞湖跑的行列,這是保持體溫的好方法。一個老者跑步的姿勢很誇張。腿和手臂動作幅度很大,速度卻奇慢,隻有卓別林的肢體語言可以注腳他的步態。

一對跑步的情侶從身後超過我,兩個人跑得無比默契親密。省卻了眼神,語言這些通常意義的溝通手段,戀戀情深,全部交付於腳步。很希望我的小說人物可以這樣與他的女朋友約會。
我判定那一定是一對未婚情侶,至少是沒有小孩的。我不相信圍城裏長久的耗損還會保留下來這樣無邪浪漫的情懷。

湖邊的大柳樹把濃密的樹蔭投到冰麵上,可以唬得鳥兒在上麵築巢?

走到那一片有蘆葦的湖邊時發現,所有的蘆葦,那些密密匝匝、遮天蔽日的蘆葦,已經在我沒有光顧的兩年裏絕跡得極其徹底。光滑的冰麵,幹淨的岸邊,讓我存疑著自己的記憶是不是一場夢境。以我知道的一點點常識,它們頑強的生命力何其旺盛,隻會越生越多,除非為人力的刻意根除,否則是不會無端消失的。那些難得見的城市中的荒涼景象,我在文字裏“來年,草色煙光殘照裏蘆花漫天”的微薄憧憬,在我遍尋無著的歎息中化為泡影。原來我連荒涼的景色都守不住,更何況人的內心。

隻剩下文字。文字成了荒涼和感情脆弱無聲的祭奠。
冰湖是什麽,是光陰,是不舍,是痕跡。 這篇關於冰湖,風箏,喜鵲隻剩下文字,文字成了荒涼和感情脆弱無聲的祭的文章,11i到此已經介紹完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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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6日,歸檔到目錄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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