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酒和孤獨——人生最後的驛站

Jan05

還記得上小學時,每一個課間十分鍾休息也是不放過的,總是衝到操場上去踢小皮球,上課鈴響了才滿頭大汗回到教室。真是驚奇當時有用不完的精力啊!

那時候的思想也是充滿戰鬥的,一看戲,最大的興趣就是誰能打過誰。父親一定非常怕和我一起看戲,麵對每一個出來的英雄,我都要纏著父親問,是否能打得過關公和武鬆,我心目中的偶像。得不到回答決不罷休。

後來個子長高了,聲音開始變化了,開始考慮國家的重大問題。非常重要的姿態是不屑於與比我年幼的小八辣子為伍,更不能與年齡相仿的小姑娘混在一起。前者會被別的孩子看不起,後者會在小孩江湖聲名狼籍。我的一次奇恥大辱發生在一次我不防備的時候,一個我“成熟”前經常一起玩的小女孩,不管我怎麽向她三令五申劃清界線,竟然趁不備抱住我。而且最糟糕的是這個行動給另外一個小男孩看到了,他大叫“大家來看啊,這兩個人在軋拚頭!”。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在男孩群中不斷表示對女孩子的鄙視和發表一輩子不結婚的誓言,才慢慢消除了這件事情對我的後繼影響。

長大的小孩在一起喜歡討論國家大事以及濟世救國的方法,一個個都是比今天網上的愛國憤青毫不遜色的愛國者。我們當時討論出來的思想和方法常常驚人的一致:我們都認為中國地大物博,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外國人眼饞,總是想侵略中國;中國人是世界上最聰明的民族;中國之所以不能強大的原因,老受外國人欺侮,是因為壞人和漢奸太多等等。另外我們還一致認為中國大人太笨,根據我們從電影,小說得到的經驗,壞人獐頭鼠目,很容易發現。我們還用這個方法對於胡同中的大人進行了實際分析,至少發現幾個大家都同意的壞人。另外我們一致認為要救中國的方法是要殺,將壞人都殺光,這樣中國馬上就會強大起來。很幸運我們這批愛國小將沒有逢上文化的時光,否則一個個也不比打死北京師範大學女子附中校長卞仲耘的女凶手弱。

到了高中思想開始沉穩多了,所以網上不少人認為初中是一個破壞力最強的年齡段,文化調查也普遍支持初中學生打人最狠最殘忍,是不無道理的。

其實人的一生是漫長和曲折的,人的一生思想也在不斷變化。很多在今天網上辯論的對立思想,在同一個人的不同人生階段都出現過,而後在人生的路途上不斷得到充實和自動糾正。記得我四十多歲的時候,那時正在大學教書。聽說學校在招收研究生時特別照顧派出所,電力局的子女考生,那種少年時忌惡如仇的心潮一下就膨漲起來。仗著我與張校長關係不錯,我就用非常不屑的口氣對張校長說了出來。誰知張校長一點也沒有生氣,而是平心靜氣地對我說“不在其位,難謀其政啊!你在我的位置也會這樣做的”。看著我滿臉的不解,張校長解釋說,你們找我解決北京戶口時,我去找誰啊,北京定時輪流斷電,你們希望你們的實驗做一半就斷掉嗎?我頓時感到歉疚,在做人有時不得不妥協的這個苦澀的經驗上又長了一點見識。

但是人生有幾件事,對我來說,卻是非不到白發皓然,是不能頓悟其中的甘苦的:一個是音樂;一個是酒;一個是孤獨。

我童年,少年對於音樂非常愚鈍,甚至到了青年時也隻能欣賞歌曲,對於音樂根本無法進入,更不能共鳴。看到別人聽貝多芬莫紮特入迷,又著急又忌妒。我不止一次請教,你們從裏麵聽到什麽了,那些音符和旋律告訴你們什麽了?我愈是想和努力從裏麵聽到什麽思想,教訓,故事和感情,愈是一無所得。後來我放棄了。與別人談音樂時,我也假裝讚揚,其實完全是附庸風雅,一竅不通。

我對酒也非常不理解,詩人李白嗜酒如命,我無法體會。我強製自己嚐了幾口,又苦,又嗆人,又刺喉嚨,直咳嗽,隻得“隔愛”。

當然最與我無緣的是孤獨,唐詩中

鬆下問童子

言師采藥去

隻在此山中

雲深不知處

那種飄逸瀟灑高雅的情趣,是我完全不能領略的,我一有高興的事非要告訴人不可,一有委屈或者苦悶,也希望找“知己”訴說出來。記得我婚姻失敗後,馬不停蹄地找人,夢想什麽SOULMATE和各種美麗詞匯構成的羅曼蒂克,其實是無法忍耐寂寞。朋友小沈一本正經說,老X是不能沒有女人的。

慢慢到了黃昏之年,以前在友誼和愛情中看到的玫瑰色彩已經不再顯現了。代替的常常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市俗和被巧妙包裝的利益盤算,心既存芥蒂,敬就而遠之了。對高行健先生為free而保持獨身主義也開始漸漸共鳴。對於愛國憤青,我也常常以一種對命運淡淡的譏諷,寬容和感觸看著他們,心裏想著歌德的詩:

一切的峰頂沈靜,

一切的樹尖

全不見絲兒風影。

小鳥們在林間無聲

等著罷:

俄頃你也要安靜

我自己也驚訝,為什麽那些曾經吸引過我的情趣、感情等等,現在都似乎像黃昏陽光淡退後的天空中的五彩繽紛的彩雲,變得烏黑,對我再沒有什麽吸引力?可能這也就是共產黨批評一些老幹部暮年意誌消退吧。年齡效應仿佛是人生必然的規律,現在回想我大學時被定成反動學生,很重要的原因是運氣太差。如果那時我碰到的政治輔導員是一個暮年的老幹部,甚至一個中年的幹部,我也許就不是今天的我了。可偏偏碰上一個剛剛畢業急於立功的年輕政治輔導員,而且最糟糕的是這個政治輔導員出身不好,是背叛自己階級來搞的。這是一些共產黨中意誌和鬥誌最旺盛的一批人,心狠手毒。在他連威脅帶騙帶添油加醋的努力下,終於逼出了一個今天在網上寫文章的格某人。

我還是將話題回到音樂、酒、和孤獨,本文的主題上來吧。我的黃昏之年,不像共產黨的老幹部那樣夕陽紅起來了,而是走入了平平淡淡的自然境界。在這個時候,我慢慢品味到酒的醇香和甘美。遺憾的是我在開始懂得它的時候,卻由於糖尿病的原因不能多沾,無法進入李白和天下酒友醉後騰雲駕霧的至高境界,去忘懷人生。

但是音樂卻沒有對我這樣殘忍,我可以坐在那裏一連幾小時的反複聽它,而無法中止。我猜想我聽音樂的情感是非常不同於PROFESSIONAL的音樂人士的,也許會受到他們譏笑。我雖沒有像我年輕時企盼的從音樂裏麵發現深邃的思想,動人的故事,美麗的風景,但是我卻發現了它是一種完全不同的語言,不同的境界,不同的美。在我對這個世界的語言、故事、政治、道德的功利色彩TIRED的時候,我多麽喜歡在音樂那個無法汙染的純潔世界中得到稍息,在它裏麵留連忘返。常常在音樂世界中,我會感到內心中沉睡的記憶、感情、夢想、希望、被它的旋律在一個個霎間呼喚和引誘出來,閃爍著一種虛幻的美麗,這時候我的內心會充滿在現實功利世界中,和被功利汙染了的語言中得不到的喜悅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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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5日,歸檔到目錄勵誌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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