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靜:青春是十九歲時身無分文在雨中的記憶

Jan05

生於1976年。 19歲在電台主持《夜色溫柔》節目;22歲到北廣學習電視編輯,並在湖南電視台主持《新青年》節目。現為中央電視台《麵對麵》主持人,深受廣大觀眾喜愛。


(一)十九歲時身無分文在雨中

2000年8月2日,下午。漫山遍野的雨。下一張唱片恰巧是馬修連恩的《Bressanon》。聲音喑啞荒涼。急雨敲打我心。天色蒼灰茫然,人如置身時間荒野,這一瞬間,是沒有語言,沒有色澤,沒有思想的人之初。


我想我幼時一定長久地注視過這雨,漫山遍野的雨,緊一陣,疏一陣,空白一陣……天黑了,又亮了。親切又荒涼的回憶。那時……那時……一定是在坐在那個大廳裏,在那根粗的紅木的柱子底下,黑底金字的屏風前,小孩子的目光從深的院子裏盡力地看出去,那些細密的雨在窪處蕩開的渦紋……

那是祖上傳下來的大宅子,門前兩個石獸,被摩挲得光滑明淨。青磚的院子,下雨時會積水,大人不準下去,怕下麵的老青苔滑了腳。閣樓也是不許小孩子上去的——

其實上麵不過是些上著黃銅鎖的大木箱,陳年的灰塵在老了的陽光裏昏睡,從雕花的窗扇望出去,是對麵房頂上的蔓藤枯草。秋天的時候,那裏懶洋洋地曬著小孩子的鞋子,赭紅的,淡青的,有的是桃紅的麵子上用金線挑朵繡球花。偶爾有隻鳥來,在上麵啄一下,叫一聲,然後就一動不動地站著,讓人疑心它睡著了。

每年那個時候媽收拾衣箱,小房間裏滿是幹淨暖和的舊衣服味道,紙窗外是水洗過一樣的清清楚楚的北方的秋天,我穿深紅的燈芯絨上衣,小小的荷葉邊,媽把兩條麻花辮子給我挽起來,用淺綠的綢布係緊,在寶藍色的小鏡子裏孜孜地照了又照。是小門小戶的孩子才有的樂趣。

那時我四歲。已開始上一年級。每日黃昏小凳子上看《嶽飛傳》,一顆字一顆字按著結結巴巴地念。奶奶給一粒水果糖含在嘴裏,到吃晚飯時按一按小腮幫子,硬梆梆地還在。

十二歲時我已升入中學,日日城北走至城南,成績差強人意。

整整六年的時間,我一直留著“日本頭”——也就是齊眉齊耳的短發。衣色黯淡,像隻暗色影子,閃躲在隱隱約約的人海。

閱讀任何寫有字的紙都令我狂喜。我站在狹小的儲物間,看《警世恒言》、《紅樓夢》、批判胡風的文件、我媽讀中文函授的所有教材和我爸的中醫雜誌裏稍有文學性的內容。我幾乎是毫無鑒別力地貪婪地吸收著每一顆字,好象那裏可以尋找到這個世界的意義。

我考上南方一所二流大學,在那裏學會談戀愛,跳搖擺舞,靠寫文章出盡風頭和賺到生活費。去唱歌時,我試著找過那一首,從來沒有。隻有一首接一首的粵語歌。

跟小男生在南方濕潤的夜霧裏牽著手走,他低低唱李國祥的“摘下星子千串,掛於你窗前。”牆側有桅子花香暗暗傳來,不是不快樂的。

十九歲那年我開始做《夜色溫柔》的時候,鄭智化《讓我擁抱你入夢》這首歌是我的片尾曲。而彼時的我剛剛大學畢業,拒絕做一名小會計,自作主張遷了戶口和工作關係,租來城市邊緣的兩室一廳,空落落的房子,我在地板上扔幾隻大墊子,隨坐隨臥。陶瓶裏幾枝野地裏撿來的荊棘,蒼黃老綠.靠積蓄買到一台CD機與可喝紅茶的水晶杯,開始我的職業生涯。

開始的日子最難捱,在陌生之城,聽不懂方言,沒有錢,沒有朋友,於人情世故一律不通,又是青春期最難看的時候。十九歲生日那天身無分文在滂沱大雨中走到電台去,在節目中說 “要做一隻翩飛的白鶴,飛渡寒苦的人生”。

上一頁1234567下一頁

這篇關於柴靜:青春是十九歲時身無分文在雨中的記憶的文章,11i到此已經介紹完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11i部分文章為網絡轉載,部分出處不明,如果有相關文章無意侵犯閣下之權益,希望來信說明!


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5日,歸檔到目錄勵誌文章
相關的標簽:回憶 少年 忘記 柴靜 青春 柴靜

Leave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