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要有尊嚴

Feb20

 他是一個一絲不苟的人。每天頭發總是梳得順順的,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的,衣裳也非常整潔,大部分時間他穿的是西裝,還要打上領帶。   但他是中國一個農民,家裏有十多畝地,一個小型的養豬場,每天有幹不完的活。在田裏幹活的時候,他當然不會穿西裝,是一身淡軍綠的棉布衣。別的農民幹活累了,會坐在田埂上,點上煙。而他坐在一張休閑櫈上,慢慢地喝茶。那神態像是坐在茶館裏,在欣賞江南絲竹。   一個農民能這樣優雅,顯然已是“另類”了。有一年,市裏來了一位大領導,在村裏開座談會,他也在場。領導就一直看著這個穿西裝、十分嚴謹的農民。會開到一半,領導忍不住了,低聲問村裏的幹部。村幹部嗓門大:“他沒文化,是個老農民,不是退休幹部,他喜歡穿得周正點,平時都是這個打扮。”領導點點頭,又朝他看看,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後來,他得了病,是肝癌。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擴散了。家裏人瞞著他,說隻是肝炎,他吃了一個多月的藥,覺得不對勁了,問家裏人他到底得了什麽病?他的大女兒一口咬定是肝炎。   他不信。獨自到城裏檢查去了,檢查出來是肝癌晚期。他一個人乘車回家,剛好有一位親戚來串門,他到店裏買了酒,又到地裏拔了一些菜,烹飪了一桌好菜,和那親戚聊到晚上。親戚走後,他站起身來,臉色驟變,摸著腹部,已經站不穩了。當晚他就進了醫院,再也沒能從醫院裏出來。肝癌是非常痛苦的,許多身罹此病的人,都會痛得滿床打滾。但是他從住院的那一天起,總是平平靜靜的。   有個護士給他注射藥水,發現他的床單已經潮濕了,身上全是汗水,床單兩側,被他緊緊抓著,因為用力很大,手上的青筋都已暴了出來。護士奇怪地看著他,後來護士突然明白過來,輕聲說:“老伯,如果痛,可以出聲的。”他擠出一句話:“可以忍的。”   他去世的那天,是一個雨天。他似乎已有預感,看著窗外一陣又一陣的雨,對陪在床邊的女兒說:“我回家的時候,不要用拖拉機,最好叫個中巴,這樣雨就不會淋到我身上了。”   女兒非常奇怪,不知父親何出此言。   他說要刮刮胡子,說最好能理個發,換身幹淨的衣裳。他在說話的時候,手已經開始抓著床單,他越抓越緊,呼吸急促起來。他的女兒看著不對勁了,去叫醫生。醫生去餐廳用早餐去了,護士趕過來,看到他已經一動不動了,但手卻緊緊抓著床單。女兒去握他的手,哭著喊“爸爸”,他似乎還有一點知覺,嘴裏似乎發出了一個音──痛呀。他去世了。   後來他的女兒想把父親的遺體送回家,村裏所有中巴都不願意,最後隻有叫了一輛拖拉機,外麵的雨很大,到家時,遺體還是濕了。   女兒跪在地上哭,說:“對不起爸爸,你身上濕了。”   鄰居看了,說:“你爸爸一生愛幹淨,趕快給他換身幹淨的衣裳吧。”這是一個普通的農民www.lizhidaren.com,但是這個農民的形象有時候突然會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在江南鶯飛草長的日子裏,我在老家的書房裏,翻出了一本結滿灰塵的《蒙田隨筆集》,機緣湊巧翻到了其中的一頁,上麵寫著一句話:從事哲學不是別的,就是學習死亡。蒙田說,從你出生的第一天,在給你生命的同時,就把你一步步引向死亡。你的每一天都向死亡邁進,而最後一天到達終點。在人的一生中,“我們可以把我們的財物、生命轉借給我們的朋友,以滿足他們的需求,但是,轉讓尊嚴之名,把自己的榮譽安在他人頭上,這卻是罕見的”。   我就被這句話“擊中”了,許多徘徊在心底,欲說還休,或是說不上來的一切問題,被這句話全部概括了。人是要有尊嚴的,從生到死,這是一個永恒的主題,愛和恨,道德與非道德,名和利……都逃脫不了為對“尊嚴”的追求。也許我們並不一定懼怕死亡,但是,誰也不能保證當死亡來臨,還有一種意識可以支撐我們最後的尊嚴。但是當生命走到盡頭,仍然堅持著以“體麵”的方式離去,這是作為一個人的最大尊嚴。   但這位老農顯然不知道蒙田,也不懂哲學。但是他的一生中所有的堅持,是不是就是為了最後那一刻的尊嚴?   學習死亡,就是學習如何麵對人生。那位老農,在我看來,已然可以和蒙田促膝相談。  這篇關於人是要有尊嚴的文章,11i到此已經介紹完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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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8年02月20日,歸檔到目錄勵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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