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活著的理由,讓它滋養你

Feb20
文/雪漠

  有個兩年前喪夫的學生告訴我,她很為婆婆難過。因為,她的婆婆一直沒從喪子的陰影中走出來,活得很痛苦。短短兩年間,婆婆仿佛蒼老了十歲,頭發都白了,腰椎的問題也日益嚴重,連路都走不了太遠。我那學生很想幫她,卻無能為力。為什麽呢?因為,她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也不相信真理本身。是故,她放不下。

  一個放不下的人,總是把一切都看得非常實在。她總是希望孩子沒有死,還陪在她的身邊,不能接受這個世界的無常。但她不明白,世界不會因為她的不接受而改變,一切都不可能重來。當她沉浸在快樂的回憶時,回到現實,就會產生巨大的落差,感到痛苦。她不明白,讓自己痛苦的,其實不是那件事,而是她的不甘心。她用不甘心,把自己困在一個不切實際的心願裏。但換一個角度看,這也說明她沒有別的期盼,找不到活著的理由,又不得不活。因此,她活得壓抑、痛苦,而且非常空虛。

  我那學生之所以能從痛苦中走出來,是因為她接受了無常,找到了活著的意義。兩年來,她不斷為那意義努力著,不留戀過去,不強求未來。因此她活得很滿足,很充實,心靈也有所依靠。那依靠,就是真理。至於她能不能實現那意義,已經不重要了。

  每個人都是這樣。假如你為了某個物質而活,你的精神支柱就遲早會崩塌。因為,物質是善變的,它不可能永恒。這個物質,既包括物,包括事,也包括人本身。每個人,從出生那天起,就在不斷走向死亡。得到多少,失去多少,都改變不了我們最終的歸宿。那麽,何不把一切當成旅途中的風景,不要執著,不要分別,僅僅安住在一種享受和感受當中?超越一切愛憎後,你就會發現,任何風景都是美好的。因為,當一切都消逝,它們留下的,就隻有一點溫馨。

  但是,你先要叩問自己:我為什麽來到世界上?我為何而活?然後不斷去尋找答案。找到答案時,你就擁有了人生的方向,和取舍的參照係。那麽,你的人生就不會虛度。所以,你必須把它視為人生中最首要、最重要的問題。

  有趣的是,有些人懶得自己去尋找,反而來問我,叫我為他們設定一個活著的理由。我當然感謝他們對我的信任,但我必須告訴他們,這不是一個應該叫別人代勞的事情,別人也無法代勞。因為,每個人隻能為自己的意義活著。別人的意義,隻能給別人帶來前進的動力。

  一定要明白,要想活得快樂、自在,就不能活在別人的觀點和眼光裏,你要訓練出一顆屬於自己的心。換句話說,你想成為什麽人,就去努力成為那個人,不要管這個世界怎麽想——當然,假如你想做的事情對世界有害,那就另當別論了——要知道,我們這輩子最重要的,就是踐約自己的憧憬和向往。在這一點上的態度,往往決定了我們的行為與進取的方向。因此,它也決定了我們人生的高度、質量與價值。

  你想做個小人,就必然成為小人;你想做個君子,就必然成為君子;你覺得自私很好,就必然不會為世界貢獻什麽價值;你向往佛陀、孔子、孟子那樣的偉人,人格就必然會不斷升華,最終成為他們。要明白,決定你人生軌跡的,決定你命運的,不是別人,不是世界,而是你的向往,和你對待向往的態度。它就是你活著的理由。

  這個活著的理由,就是人與動物的真正區別。

  從本質上看,人跟動物的區別並不大,兩者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吃完了工作,工作完再吃,吃完再睡。假如人僅僅為了生存而活著,就會變成一種貌似人的動物。兩者都像忽生忽滅的泡沫一樣,留不下任何東西,在日複一日的庸碌和麻木中,在隨波逐流中,等待死亡。當呼吸停止,平淡且缺乏意義的人生,就會被劃上一個同樣毫無意義的休止符。因此,我們稱之為“混世蟲”。

  西部文化反對這樣的活法,它追求活著的意義。它認為,每個人的活著,都在不斷向死亡走去:窮人是這樣,富人也是這樣;達官貴人是這樣,老百姓也是這樣;騎毛驢子是這樣,開寶馬車也是這樣。所以,金錢和名利等好多東西,都沒有真正的意義。那麽,人如何填充生死間的空白?什麽才是真正的意義?在這一點上,很多西部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比如,明朝時,西部有個文人建立了一種家族傳統:以自己的角度,記錄西部土地上發生的事情。他死了,就把文本傳下去,讓兒子繼續記錄;兒子死了,就輪到孫子;孫子再傳給自己的兒子……他們每一代人都做著這件事,人類就多了一部不同於正史的史書、一部西部人眼中的千年史書——直到今天,他們的家族傳統仍然在傳承著。這就是他們活著的理由。

  我也有自己活著的理由。二十五歲時,我找到了人生的意義。然後,我用了二十年的生命,書寫人生中第一部大書。

  最初,我還是個孩子。孩子的手臂太過瘦弱,舉不起很大的東西,隻好先從小東西開始。當我發現自己舉起的東西太小,就扔了它,換個重一點的;還是太小,就又扔了,再換個更重一點的……就這樣,扔了再舉,扔了再舉,足足訓練了二十年。所以,大家看到的《大漠祭》雖是一氣嗬成的,但為了最後的一氣嗬成,我演練了無數遍。在那個過程中,我沒有任何目的,既不急於發表,也不渴望它給我帶來利益。寫作本身就是目的。我不考慮成功,也不考慮別的東西,隻想好好完成這部作品。因為,它就是我活著的理由。實踐這個理由時,我一天天成長,有一天終於長成巨人,才舉起了一塊巨石。

  很多西部人都是這樣。西部的生活很艱難,一旦生存與環境發生巨大衝突,人就必須在精神世界尋找答案。例如,我為啥要活下去?一切都在變化、消失,我能依靠什麽?我該追求什麽?回答這些問題時,好多西部人都選擇了愛。

  陝北民歌裏“哥哥愛妹妹”那種火辣辣的愛,也是西部文化中最重要的東西。比如,西部民歌“花兒”,就將西部人那種願意為愛放棄生命的堅貞和剛烈,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的小說《白虎關》中記錄了大量的“花兒”,所有看過此書的朋友,都被那種質樸強烈的情感打動了。因為,它是愛最本真的表達。它非常樸素、真誠地述說著愛的行為、愛的選擇,其中流露出的奉獻、犧牲精神,足以令人震撼,讓人動容,讓人明白了西部女子強大的愛情信仰。

  愛,足以讓最柔弱的女子,變成天底下最堅強的人,堅強到能夠保護和守候她的愛人;愛,足以讓最弱小的孩子化身為巨人,扛起超過自己無數倍的大山。所以,對很多西部人來說,愛都是一種巨大的生命能量。《白虎關》的女主人公瑩兒就是這樣。唱著“花兒”的她,變成了世界上最堅強的女人。或者說,唱著“花兒”的她,繼承了“花兒”中愛的力量。這也是西部文化的奇妙之處。

  西部文化是一種有生命力的,能影響人心的文化。繼承西部文化的人,用愛豐富了這種文化;傳承愛的西部文化,又強大了文化傳承者的心靈。因此,西部有很多為愛而活的人,我也是其中之一。我成功的依托,正是愛與智慧。隻是,我的愛跟瑩兒不一樣,我的智慧也跟瑩兒不一樣。所以,瑩兒走向了死亡,我卻走到了今天。

  好多讀者還從《白虎關》中讀出了一種大象征。他們覺得,書裏的沙漠就像人生,這是對的。《白虎關》和《獵原》都超越了西部土地,超越了沙灣農民,上升到世界和人類的高度,有著靈魂的深度。它們都承載了我用生命經曆驗證過的智慧,也承載了我對人類、對世界最深沉的愛。當然,“靈魂三部曲”也是如此。隻要你有足夠的真誠,它們就會像母親的乳汁一樣,滋養你們的心,圓滿你們的靈魂。有一天,你們就會明白那些文字背後的含義。 這篇關於找到活著的理由,讓它滋養你的文章,11i到此已經介紹完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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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8年02月20日,歸檔到目錄人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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