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的人生，沒有平淡是真
文 | 李尚龍
在一次新書簽售時，我被一位中年讀者問了這樣一個問題：老師，我很喜歡你這樣打雞血的奮鬥一生，但我不能理解，平平淡淡的日子怎麽了？有錯嗎？
我打量了一下他，四十歲左右，在一群二十多歲的孩子麵前格外顯眼。很快我就明白，他並不是我的讀者，而是看這邊有活動就擠來聽聽的路人。
我的回複很簡單：到了您這個年紀，可以選擇平平淡淡，可是，我們這個年紀，一無所有，哪裏有什麽資格平平淡淡呢？何況到了您這個年紀，依舊有人選擇去做一點不同的事，過一點不一樣的生活，更何況我們這些不認命的年輕人呢。
這句話驚住他了，他一直在點頭，台下也開始鼓掌，瞬間，我也開始重新思考長輩們說過的那句“平平淡淡是真”背後的含義。
我的爺爺今年九十五，他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日子是平淡的”，可是，他在最年輕的日子裏參加了抗戰，考入了黃埔，打了鬼子，經曆了建國、運動、文革等各種大事，後來，他定居在河南的一個小縣城，安享晚年。
經曆了那麽多後，他才說了那句話：平平淡淡就是真。
老一輩的人，總是喜歡在大風大浪後，說：平平淡淡是真。
他們也總是在到了一定年紀後告訴子女：別折騰了，這麽累何必呢？
可是，他們的青春，也是這麽折騰過來的啊。
許多姑娘畢業後都有這樣的困惑：父母讓她回家，這樣能容易點，自己想留在大城市，因為那樣能隨著世界的脈搏共同跳動。
她們困惑，不知道如何選擇：是應該選擇父母所描述的更簡單的生活，還是應該在最年輕的時候挑戰一下自己呢？
再分享一段故事，曾經一位姑娘問自己的母親：自己要不要留在大城市打拚，她說自己好累，不想往上爬了。
她的媽媽五十多歲，在電話裏語重心長地對女兒說：孩子，媽媽原來一直以為朝下過日子會容易些，後來發現，你越朝下過日子，遇到的人層次越低，遇到的事情越繁瑣麻煩，越朝下過日子，越成為了那種你不喜歡的人，因為你身邊都是這樣的人會同化你。
反倒那些朝上過日子的人，他們有了足夠的經濟基礎，有了靠譜的人脈，反而不容易為了小事情和別人產生爭執，過得更容易。所以，孩子，你要留在北京，為了以後日子更容易一些。
我不知道在北京的日子會不會更容易，但我知道，向下走的日子一定不會容易，就好比那些不停叫囂著“平平淡淡是真”的年輕人，他們的日子不會太平淡，因為一個人不從內部突破，就總有外部的事情打亂他所謂的安靜。
我的一位發小剛來北京時跟我合租，我們租了個一居室，我在努力時，他對自己的工作態度不溫不火，下班就回家、上班偶爾遲到，他在自己的舒適區過著每一天。
一年後，他被辭退，從市中心搬到了郊區。
再後來，他又從一居室改住成了一個單間。
直到今天，我每次去他住的單間裏，還能看到他在那麽小的單間中，還買了個電視，每天電視陪伴著他過每一天，隻不過他舒適生活的時間因為工作忙碌而減少了。
他依舊是下班就回家，上班偶爾遲到，他的工作換了幾個，直到現在這份工作，要求每天加班，不加班立刻辭退。我時常聽到他感歎：日子不好過了，現在連電視都看不了了。
我也終於明白：你以為向下走日子更好過，其實越向下走，日子越絕望。
你擁有的越少，就越珍視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小日子，接下來你失去的更多，擁有的更少，從而更加珍視那段自己小日子，從此惡性循環，直到有一天，那些所謂的小日子，不複存在。
作家托馬斯曾經說過一句話：上帝總是原諒，人類偶爾原諒，大自然從不原諒。
大自然是殘酷的，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讓我為你分享一個關於熊貓的故事吧。
台灣人把熊貓叫貓熊，因為熊貓其實不是貓，而是熊。
熊本是雜食動物，據說熊什麽都吃，可是，有一天，有一群熊來到了一片緯度較高的地方，卻發現了這裏有一大片竹海，因為竹子吃不完，於是自己不用再考慮捕食，不用再考慮冬眠，就開始使勁地吃起了竹子。
它們越吃，越覺得舒服，原來這樣的日子真爽，久而久之，它們進化成了熊貓：這種單一性食物的動物，隻吃竹子。
幾十代後，熊貓變得和熊不再一樣，熊依舊雜食，依舊生存力極強，但熊貓隻能吃一種食物了。
所以，一旦竹子集體死亡，熊貓就會被餓死。
因為竹子死亡，被餓死的熊貓數不勝數。
另外，因為長期隻有一種營養成份不高的食物作為生存來源，熊貓體力大量被消耗，最終完全喪失了性欲，動物園的管理員想了很多辦法，比如讓熊貓看小電影，給熊貓注射激素，才能讓他們有一點繁殖的欲望。
因為長期生活在舒適區，久而久之，熊貓的數量越來越少，成為了瀕臨滅絕的保護動物。
大自然從來是這樣，淘汰掉那些不求上進的物種，殘忍從不原諒。
我時常會想，這些大熊貓的生存狀態，不就是身邊的一些人嗎？
他們以為不思進取的生活很好，以為向下的生活會更容易，卻忘了，其實並不是。
世界本沒有死角，舒適慣了，作死多了，也就沒了活路。
最後，來聊聊平平淡淡的生活到底是什麽。
我向往平平淡淡不用打拚的日子，但我更清楚，所謂平平淡淡，一定是經曆過大風大浪後的一種心境，是經曆過人間冷暖後的一種境界，是一種大汗淋漓後的平靜。
我想，倘若郭靖和黃蓉沒有經曆過那些江湖就進入了桃花島，並告訴自己：平平淡淡是真。世界會怎麽樣。
江湖依舊是江湖，隻不過少了打狗棍法和降龍十八掌，對江湖來說，不會有什麽變化，對自己來說，可算是少了不少精彩。
就像那些有錢的人告訴你錢不重要，有學問的人告訴你讀書不重要一樣，那些經曆豐富的老人告訴你：平平淡淡是真。
這些，都是些假象。
倘若在年輕時相信了，並且這麽做了，還真的挺令人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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