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內心的寧靜

Feb19

   幾年前,我寫了一部小說Cleaver, 構想了一個常常處在異常喧鬧環境中的傳媒人去尋找安寧的故事。他跑到了阿爾卑斯山,在林木線上空地段找了一所房子——是的,在林木線上空,然後他開始思考,思想的界限。這裏地勢高,空氣稀薄,他希望能沒有一點聲音的幹擾。但即使是處在南帝羅爾海拔2,500米的地方,他仍然聽見了風撞擊岩石麵發出的呼呼聲,以及耳邊一次次血脈敲擊的響動。繼而是,沒有家人、同事、傳媒工作上的幹擾,頭腦中的思想踴躍的更起勁了。這正是我們所常常遇見的情況,外界的聲音越小,內心的幹擾卻更強大。

       當我們想到安靜,或許是因為我們渴望得到它,或許是我們害怕它,或者兩者兼而有之,但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實質上所要討論的是一種精神狀態,一個需要認真對待的問題。雖然外界是毫無疑問的存在,但我們對它的認識通常是我們自己的偏見,並以此告訴自己這就是世界。有時候外界的吵鬧的確讓人心煩,那時我們會急切的渴望安靜。有時候我們對吵鬧卻沒有任何感知。當遇見一本好書,遠處剪草機的嗡嗡聲似乎根本不存在。當一本書糟糕透了但為了應付考試或是寫評論又不得不去看的時候,這種聲音讓人極度難以忍受。

       如果我們對聲音的感知是由心念決定的,那麽反過來說,沒有外界,即當下發生的,或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回蕩的狀態,那麽心念,也就不存在了。對於我來說,我的心從來沒有不和外界的聲音相連,即使是很小的一部分也是如此——例如歌唱的鳥兒以及我正在寫這篇文章時不經意聽到的電視聲。

       那麽安靜,就常常是相對而言的。我們對聲音的了解要比聲音本身有趣得多。更有趣的是,安靜是一種心念的狀態,沒有文字,沒有思想,沒有語言,僅僅是一種空——一個我筆下人物Cleaver沒有成功尋找到的心境,雖然他已與周遭環境做了抗爭。有據可依的是,當我們認為被噪音所困擾的時候,那些聲音實際上是困惱我們的心——焦急心情裏的沒完沒了的嘶嘶聲,或是自我設定的一段獨白,在大部分時候它們構成了我們的意識狀態。並且這些吵鬧聲又不斷的與所謂的現代通訊方式相連:網絡、手機、穀歌眼鏡。我們反對外界的幹擾,但通常我們卻很少能關注自身的創造給內心帶來的困擾。

       當然我們所有人,至少是有時候,會發現思想的運轉總是難以控製。思想自行流轉,總是一些新的東西,而且當立即重複的回到我們以前思索千百次事情的地方,又具有破壞性。因此很多現代文學作品是一種關於意識的傳遞,著重詩境。詹姆士.喬伊斯(James Joyce )或維吉尼亞.伍爾夫(Virginia Woolf) 就是如此。然而,另一些人認為這樣的做法耗時耗力且具有破壞性:一個不能讓自己思想靜止下來的人被‘完美的意識毀掉’了,D H 勞倫斯(D H Lawrence) 在他的小說Women in Love(1920)中這樣說道。相比之下,20世紀晚期興起的一種文學體裁——從塞繆爾.貝克特(Samuel Beckett),托馬斯.伯恩哈德(Thomas Bernhard),到桑德羅.維羅納地(Sandro Veronesi),大衛.福斯特.華萊士(David Foster Wallace)以及很多的其它作家——都受製於一種聲音的傳遞,這種聲音不斷的試圖去闡述世界,指責世間的醜陋,不斷的失望和憤慨,但卻樂在其中,樂在其揭發醜聞的能力,這是一個由無止境的疑問和批判形成的圈套,在這個聲音裏,意識在各種形式的陶醉、沉睡或是自我毀滅中尋求解脫。可以這樣說,疲憊的宣泄,是一種對內心繁亂聲音的釋放。

       腦海中的聲音也是自我關注的源動力。正是它,激發了圈套的產生。人的內心樂於處在複雜的思想之下。它希望自己的獨白結束,但同時也希望它繼續生存。如果思想停止,那麽人的個性從何而來呢?我們渴望安靜卻又懼怕安靜。這兩種心情同根而生。越是渴望安靜,就越害怕一切安靜下來後失去的自我。例如,當一個人思考著要徹底改變生活的時候——或許是去戈爾韋(Galway)荒野中獨居,或許到佛教淨地體驗十天的清淨生活——這個人就越是害怕,害怕改變的自己。所以說,思想的寧靜和自我厭倦和自我關注的問題相關。內心的獨白讓人們又期待又害怕,就像是孩子們害怕去睡覺一樣。

       我們對安靜的渴望更多的是與內心的安靜相關,而不是外界。或者說是兩種的結合。噪音激發我們的憤怒,至少是一次心靈的交戰,並阻礙著我們心內的平和。但沒有外界的噪音,頭腦中的聲音卻更強了。這種頭腦的聲音就是我們所說的自我。如果我們尋找的是安寧,那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們要的是自我的終止?如死亡,或許是這樣。所以,談到安靜,便說到了意識,這意識是自我個性的自然結果,大體上是一個現代化的矛盾體:對自我發掘的渴望和對自我生命終止的渴望。

       當然我們有應對外界噪音的策略。簡便易行的方法是聽一聽舒緩的音樂,或閱讀一本書。這樣意識便另一個人所創造的故事情節中。我們暫時的把意識的控製權交給另一個掌控者。但當我們一旦停止閱讀或音樂的時候,頭腦中的雜念又重蹈覆轍的向我們襲來。對自身,我們沒有解決任何問題,也沒有從中看到什麽。我們根本沒有改變這讓自己感到不舒適的自然反應。

       或許更加徹底抑製雜念的途徑是宗教祈禱,手持念珠進行頌文禱告。這種方法感覺像是拿著對抗聲音的武器來一次全麵的自我雜念鬥爭。雖然如此,又或許是因為我童年的信仰,我從來沒有嚐試過這樣的做法。我從來沒想要去唱頌歌。我猜,伴隨著歌聲,一旦頌歌停止,內心的雜音會比之前更加的吵鬧。

       可以嚐試內觀法——一個自我心靈鬥爭的調節方法。我為什麽要介紹這種方法,沒有更詳細的緣由——隻是我的健康狀況不好,長期的疼痛困擾著我——有人建議內觀法或許能夠幫助我。那時我開始意識到,即使身體的疼痛不再,如他們說的,疼痛的感覺僅留存在意識中,這種意識反而會促進身體上的疼痛,許多年裏,我的生活都經受著這樣的苦痛。

       我第一次參加內觀靜修是五年前,在米蘭北部山脈,那裏是我工作和生活的地方。清修僅僅是坐在墊子上,其它的什麽也不做。內觀清修的開始,我被要求對整整10天的清修生活發誓。所以,在這些天裏,我都處在心靈安靜的狀態,飲食起居亦是如此。最重要的是,我一整天都盤腿打坐,差不多每天都有10小時在內觀。這裏沒有用吟唱和聖歌來去除雜念,取而代之的是,我要慢慢的,耐心的將平日絮亂的意識轉變成對自我呼吸和自我感知的關注,就是關注人本身的自然現狀。

       感受身體的聲音看上去很容易。如果你在跑步或是遊泳,身體很容易進入到無聲或半無聲的狀態,在很長時段裏我們都能體會到無聲的感覺。事實上,這種令人精神煥發,甚至是讓人著迷的肢體運動不過是將頭腦中不斷創造自我個性的意識做個間歇休息罷了。

       但是在內觀法中,你將集中精力關注靜止的自己,坐下來,並不一定要盤腿打坐,雖然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做法。坐著不要改變姿勢,一直保持靜止的狀態。一旦你試著這樣去做,你就開始注意到一種安靜與身體靜止的連結,一個噪音與身體運動的連結。一旦坐下來後,身體就渴望移動,至少讓人坐立不安。自己會感到越來越不舒服。同樣的,一旦頭腦靜止下來,雜念就愈加的多。實際上,在靜坐中,我們很快就明了這雜念是運動的:在時間的流逝中,一字字在流動著,一個個音符在流動著。我們利用聲音和運動來避免靜止帶來的煩擾。如果是經曆著身體上的疼痛,這個方法也同樣奏效。隻是把注意力從一物轉移到另一物身上而已。

       徑直的坐在那兒,抵抗身體移動的欲望,頭腦本能的反應回到了吵鬧的雜念獨白中——希望把注意力轉移到頭腦中能減少身體靜止的不適感。通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通常是,如果忽視的話,身體會感到不安並欲移動來避免這靜止帶來的緊張感。此時我們告訴自己要坐穩,身體不能移動,就越發讓人感到緊張和不舒服。最後,這種不舒適的感覺強行讓注意力從頭腦的雜念轉移到身體上來。但是卻發現注意到身體上的疼痛和不適感後,意識又逃向了語言和思維中。意識不斷的在吵鬧的雜念和不適的身體中來來回回,事情反而變得更加糟糕了。

       安靜與靜止——兩者緊密相連——使得我們觀察到意識與身體之間的關係,運動與流動思維的關係。很多人說當人們開始冥想去‘尋找自我’的時候,人們就會設想出更多的思維情節。人們以為思維中的舊傷口會重新出現,就像是心理分析中提及的那樣。事實是,你所發現的要比自己想象的東西少了一些個人的因素。你發現了意識和自我的成因,這是我們共有的東西,通常是曆經分分秒秒後到一個更深的程度,那時我們卻完全不會注意到當下的肉身的存在。巴利語的佛教經文中早期提到的冥想的概念,拋開宗教的關係,僅僅指代‘思想的運動’。

       這種形式的冥想轉換了思維與身體之間的關係。它能夠讓冥想的人把思維均衡的關注在身體的各個部分,引領意識穿越肉身並在其中來回穿梭而感知每個細節。所以我們知道即使處於靜止狀態,我們身體的一切都在不停的運動,不斷的改變。

       此外,這個‘活動’並不將思維從屬於其它事物。放棄任何主觀思維要遠遠高於冥想本身。冥想並不是為了休息,戰勝疼痛,解決健康問題,或是達到內心平和。冥想沒有更高的要求,而是體悟此刻,感知身體無限的細微的差異。思維的安靜讓我們把心與身體相連。或者簡單的說,心念之空讓人們意識到了自我的存在。

       起初,冥想很難讓人集中精力,關注自己的呼吸一次要幾分鍾,有時要幾個小時。剛開始很難讓人找到對靜止的身體各個部分的感知——太陽穴,胳膊肘,腿肚子。一旦心念到達感知的地方,或是感知回應了心念的探尋,一切就變得容易多了。突然間,身體變得有趣多了,頭腦裏那些絮絮叨叨的曾讓自己著迷的談話雜音開始消失。思維的語言在這靜止中漸漸消失,隻留下自己對身體各種變化的體驗。

       這個過程並非單一的轉換開關,也並非平穩的延續,而是一係列或得或失,又或是一個大步前進,伴隨著一小步的退後。如果冥想者能頑強的堅持集中精力,如果他能成功的達到對疼痛沒有厭煩,對快樂沒有執著,那麽漸漸的,身心的平和就會相互結合並同時達到安靜的至福。www.lizhidaren.com此時身體各部分漸漸聚合成為一個有強烈感的整體,因此感覺好像曾經的自己被拆分了一樣。這不是在經曆失去自我,而是感受整個自我的存在;一種充實,平凡並異常美麗的身心體悟。

       我們不斷使用的語言以及我們所寫的故事加強了我們西方人引以為豪的自我個性的發展。值得安慰的是,寫作記敘能讓情感的痛苦轉化為一段段娛樂、明智和深刻的文本,以它自己強烈的令人激動的熱情,傳達給整個世界。記敘常常是痛苦的寫照,並再次通過文本表達苦痛。

       一個小時的靜止和尋求安靜的狀態過後,起身,一種不期而遇的新鮮感迎麵而來。安靜與冥想不禁讓我們思考,在我們的文化中是否的確沒有什麽能夠深刻的阻礙著心靈的寧靜,甚至包括偉大成就中的文學作品與藝術?因此,我們讀的很多東西,即使娛樂性很強,依然沒有任何對身心寧靜有幫助的作用。 這篇關於尋找內心的寧靜的文章,11i到此已經介紹完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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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8年02月19日,歸檔到目錄勵誌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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