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旅行

Feb19

                               另一種旅行                    作者:丘山  媽媽常常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旅行去了。   說是旅行,其實去的並非是名勝古跡、著名景點之類的地方,媽媽的旅行隻有一個目的地:鄉村。有次,她去了一個“連屋裏都是泥巴地,一到晚上就沒電”的小村落,回來時拎著村民送給她的一大袋子雞蛋。“全是在他們自家雞場裏現撿的,非要塞給我,說是沒汙染。我怕打碎了,一路上不敢睡覺,一直抱著抱回來的。”媽媽說。   對這種毫無預兆的出行,爸爸頗有微詞。那之後,媽媽每次出發前都會包好幾格餃子凍在冰箱裏,像是說:抱歉啦,下鄉去了。   這旅行一點也不愜意。有的長途車像拖拉機,開起來顛簸冒黑煙不說,還揚起滿天滿眼的沙。媽媽跳下車,找著一家客棧稍事安頓,就獨自循著麥田而去了。有次,她跟花花草草玩得忘了形,後來發現迷了路,便走了好一陣到一個村莊問路。幾個村民立刻圍攏過來給她指方向,還問要不要摩托送。她猶豫了會兒,拒絕了。沒想到回客棧的路越走越長,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她緊趕慢趕,天色卻暗得更快。這時遠處來了個騎摩托的中年人。她連忙托他把自己送回客棧。那男人隻說了聲“你坐好”,就載著媽媽趕路。等把她送到了客棧,他錢沒收一分,一踩油門就又呼嘯著開走了。“當時我坐在摩托後麵,心裏直打鼓,現在,我為我心裏打的鼓點子很是羞愧。”媽媽說。   後來媽媽去的一個灣子,臨水靠山,河麵長滿青苔,岸邊遍布野草。村民很有些自豪地對媽媽說:已經用上自來水了呢。村民說50年前,這裏還來過一個河南的討飯女人,帶著個小孩。母子二人在灣子裏轉了三日,才被一戶人家收留。那家人有兄弟兩個。大哥本來在學校教書,遭人誣陷後坐了幾年牢,放出來的時候頭發都白了,大半年說不了話。二哥考取了清華,卻被大隊裏的“革命派”壓著,不讓去北京念書。給媽媽說這故事的正是大哥的女兒,媽媽稱她小英嫂。她拿出五個大小各異的簸箕給媽媽看,說這全是叔叔手工編出來的。媽媽挨個接過去細看,果然都精巧異常。小英嫂又指著自家屋頂說,這房子也是叔叔蓋起來的。有年村子裏來了個瓦工,他就去給人當小工。隻打了三天下手,就偷著把泥瓦活全學會了。房子住到現在還沒倒,小英嫂止了話頭,又笑道:叔叔現在快70歲了,也沒有娶妻,一直打著光棍,窩在這窮山溝裏。告別時,小英嫂又塞給媽媽自己種的青菜,囑咐又囑咐:一到家就得吃,要不就不新鮮了。   從那個灣子回來後,媽媽像被勾起了心事。有天忽然跟我說起她第一次下鄉的事。那時她才14歲,是那批下放的知青裏最小的一個。她每天“發了瘋似的割穀插秧,就為了能早點回去”。太陽毒辣辣的,每個人頭上都戴著鬥笠擋陽光,可鬥笠很沉,低頭低久了就往下滑,脖子都要被壓斷了。有人受不了,幹脆摘掉鬥笠幹活,當時倒是蠻輕鬆,結果晚上回去一身水泡,肩膀上都曬脫了皮。有時媽媽一邊在田裏幹活一邊唱歌,村裏的女伢就跟她學。不幹活的時候,媽媽一個人背著畫板爬到半山腰畫素描。畫畫之前一定要先對著遠山大喊幾聲,然後聽著回音躺下來,靜靜看著天上的雲。“不知道親人怎樣,不知道自己會怎樣,但死,是從來沒有想過的。”   媽媽的旅行說走就走,但也有別於凱魯亞克式的“在路上”,也和時下有關旅行的一切潮流不合拍。她的旅行既土氣,又辛苦,沒有血拚,隻有故事。或許是被年華的衰老所觸動,或許是始終無法逃出往事,媽媽一次又一次朝著鄉村走去,一次又一次在旅行中摸索,穿過濃得化不開的迷霧,觸摸年少時與親人流落四處的日子。當過去已經塵埃落定,湖水、遠山、蘆葦蕩、油菜花,無不擺脫了絕望,都顯得親切可愛起來。但鄉村的人煙日漸稀少,老牛在新辟出的柏油路上散步,建“高檔度假村”的說法似乎也不隻是傳言了。隻有這短短的寧靜,媽媽追趕著正在消逝的它                  (馮依夢摘自《三聯生活周刊》2012年第12期) 這篇關於另一種旅行的文章,11i到此已經介紹完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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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8年02月19日,歸檔到目錄勵誌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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