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傳--郭鬆齡

Jan04

“汽車剛開出不遠,迎頭一隊騎兵跑過來,圍著汽車這一隊騎兵,立刻刀出鞘,子彈推上膛。等來到近前才知道是傳楊宇霆(實際是張作霖、楊宇霆——筆者)的命令:‘把郭鬆齡和他的太太就地槍決!’這是怕中途被劫走。大汽車停下了,王永清把郭鬆齡和他的太太拉下車來。騎兵在外圍,步兵在裏圈,圍了個大圓場……

“韓淑秀看著凝目沉默的郭鬆齡,她在心裏想:茂宸哪,想當年,你在廣州講武堂,毅然參加同盟會(實際是在四川陸軍當連長時就加入了),提槍北上武昌,投身辛亥路程,這是何等英雄。

“郭鬆齡在刹那間看著韓淑秀想:當年,你在北京大學讀書,參加“五四”運動,在天安門前高呼‘外爭國權,內懲國賊’、‘取消二十一條’、‘拒絕和約簽字’,這是何等豪邁。

“秀,你還記得新民縣城怒斥日本領事的情景嗎?

“韓淑秀多麽明白男人的眼神,她在心裏回答:記得!

“那時,人海橫流,炮火滿天。茂宸你臨危不俱,大義凜然,斜視太陽旗,白眼日本領事,慷慨陳辭,怒斥日寇,表現出一個中國人應有的英雄氣概,這是何等的自豪!她不由大聲說:‘將軍!你生平最愛讀愛國詩人屈原的《國殤》。今天,我要對酒高歌,為將軍高吟一曲,以壯行色!’

“‘好!秀,你唱!我來為你擊節!’郭鬆齡往前猛地邁出幾大步,這幾大步就是他頭頂青天腳踏大地擊響的拍節。

“韓淑秀傲慢地用眼睛橫掃一下周圍的大兵,然後,在刀光劍影中引吭高歌起《國殤》來:

…………

出不入兮往不反,

平原忽兮路遙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

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

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

魂魄毅兮為鬼雄!”①

這裏濃墨重彩、滿含深情敘述的是張學良的摯友,愛國將領郭鬆齡倒戈反奉、方期壯誌可酬、不料敗倒荒郊、英雄飲恨的悲壯場景。

這是怎麽回事呢?

原來,為反滿清和反軍閥而橫戈躍馬、馳騁疆場的郭鬆齡,是早年的同盟會會員,也是一位愛國軍人。年輕的張學良,在東北講武堂受訓時,與他結識,二人誌同道合,心心相印,情同骨肉,相見恨晚。那時,張學良很欽佩郭鬆齡的為人和作風,而郭則因“見張是一個頗有愛國思想和進取心的青年,可以造就成國家有用之材。因此經常向張學良灌輸“練精兵,禦外侮”等愛國主張,並勸張學良訓練新軍,以期借助張學良的地位和實力,實現自己改造奉軍之夙願。”②郭鬆齡雖矢誌革新,但那時隻不過是個普通的軍事教官,並無多大名氣,可以說是地位卑微,和奉軍中張作霖的一批舊臣宿將是無法相比的,後來他的一切作為和成就,跟他艱苦卓絕的實幹精神固然有關,但與張學良對他的“逾格信重”也是分不開的。張學良常常不加掩飾、同時也是滿懷無限信賴之情地說:“我就是郭茂宸,郭茂宸也就是我。”

不料,不久後,這一對好得簡直象一個人似的朋友,突然產生了矛盾,走向了兩條不同的路,雖然還不能說已經一刀兩斷、甚至完全是分道揚鑣,但畢竟是各擇其所,並終成永訣了。

微黑的長方臉、雙目炯炯有神、蓄短胡、魁梧奇偉的個頭、胸挺頸直、儀表堂堂的郭鬆齡,是遼寧省沈陽市東郊漁樵寨村人,生於1883年。他名鬆齡,字茂宸。他早年在私塾裏念過書,後因家貧輟學,給人家扛過活,種過地。日俄戰爭爆發後,他看到日、俄等帝國主義瘋狂侵略中國,滿清政府腐敗無能,廣大勞苦群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便投身軍旅,以報效國家。他先任職於北洋陸軍,後隨朱慶瀾調往成都駐防。在此期間,他與新軍中的路程黨人接觸較多,積極參加覆清活動,並加入了同盟會。在震動全國的保路風潮和武昌起義中,他與新軍中的路程黨人組織,領導暴動,擁戴朱慶瀾出任四川軍政府副都督。後因川軍將領發動兵變,反對客籍將領治川,朱慶瀾離開了成都。郭鬆齡亦辭職回奉。

那時,奉天的路程黨人張榕等正準備進行武裝起義,東三省總督趙爾巽心驚肉跳,惶惶不可終日。郭鬆齡聯絡路程誌士,意欲乘機舉事。不料,反動勢力瘋狂反撲,路程黨人的起義計劃遭到破壞,張榕等人被暗殺。不久郭鬆齡也因“剪發易服”而又“身畔挾有民軍護照”而被判處死刑,當局準備將他斬首。這時的郭鬆齡,也不再對生抱什麽幻想,亦認為是必死無疑了。

可是,說起來也真有點離奇,一個行將問斬的死囚犯,後來竟死裏逃生了。

這是怎麽回事呢?說奇也奇,說不奇也不奇。

原來,是由於有超人膽識,被譽為“巾國英雄”的韓淑秀“不顧風險,冒死攔截刑車,陳述郭鬆齡是他的未婚夫,歸奉完婚,根本沒有參加路程黨的事,因此郭才未遭殺害”③並應聘當了張作霖的教訓隊的教官。

至於張學良與郭鬆齡的結識,這與其說是曆史的巧合,不如說是張學良追求進步、崇拜英雄人物的一種心理要求。郭鬆齡雖然不能說在那時名氣多大,但卻也是個出類拔萃的優秀教官,在戰術講堂上,他“博學多識,風貌堂堂,一下子便征服了聽講的張學良。而且,郭鬆齡是一種好學深思型的人物,生活上律己很嚴,不吸煙飲酒,雖是職業軍人,但書卷氣很重,遇事講原則,理想的格調很高。這和張學良生活浪漫、耽於享樂的外傾性格雖然大相徑庭,但,張學良卻有一種強烈的欲望,偏偏喜歡追求一種為他自己所付諸缺如的性格的一型人物。張學良心折於知識人,而郭鬆齡正是學識豐富。郭鬆齡為人正直、嚴肅,凜然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氣概,也正是張學良所最欣賞的一麵。郭鬆齡年紀大張學良十九歲,並且做過他的教官,對張學良來說,郭鬆齡正是他所需要的亦師亦友的理想人物。”④

是的,誌向不凡,且又受過正規軍事教育的郭鬆齡是個上進心、事業心很強的人。他不僅是個好樣的教官,也是個優秀的指揮員。他治軍有方,指揮若定,率軍作戰,總是身先士卒,衝殺在前,成為奉軍中一員功勳卓著的戰將。不幸的是,論功行賞往往賞不及郭鬆齡,張作霖對他並不信任,更不願重用。在講武堂開學典禮上,張作霖甚至還語含譏刺地問他:“郭教官,你不是到南方去路程了嗎?為什麽回來了呢?……你還是回來的好,在外邊沒有什麽混頭。”郭鬆齡當時沒有說什麽,但他心想,讓你得意,這口氣我權且忍了,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不想郭氏時運不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由於他刻苦練兵,訓練得法,他帶領的隊伍,成績冠於各軍,以致“忌之者亦日眾。異口同音,謂公所練之軍隊,紀律雖佳,未必善戰。蓋當時統兵長官,多由胡匪出身,不知學、術兩科為何物,而惟以能戰自豪。以公出身學堂,無戰事經驗,故以此譏之。”⑤

不消說,這些閑言碎語,是使人很不愉快的。不過,郭氏為人豁達,不願與那些目光短淺的人去爭一日之短長,這些他都一笑置之,並不放在心上。然而,後來,以權勢炙手可熱的楊宇霆為首的一些頭麵人物,也冷言冷語,對他處處刁難、排斥,他就難以容忍了。

如果說郭鬆齡與楊宇霆等人的矛盾在初期還比較隱蔽,而到了第二次直奉戰爭時期,就變得日益尖銳起來,如在榆關,九門口之戰中,“當榆關久攻不克時,張作霖命薑登選、韓麟春率部由九門口攻入;當薑、韓所部順利到達沙河寨,包圍山海關背後之敵時,遭到直軍的頑強抵抗。薑登選與張學良商定:將山海關郭軍的八個團加入沙河寨。郭鬆齡奉命趕到後,堅決要求接替第一線,從正麵突破敵人。‘薑、韓認為郭氏爭功’,破壞軍紀,讓郭‘充作預備隊’。張學良也不同意郭的請求,對郭略有責難。郭憤然率部撤退,掉頭而去。張學良聞訊,‘馳馬隨到二三十裏外,才將郭鬆齡勸住,兩人曾在一茅屋裏抱頭痛哭’。後來,張學良常講他有段‘張良月下追韓信’的故事,就指的是這件事。郭鬆齡撤離戰場當然不對,但據他後來給張學良的信中說:他當時離開戰場,‘並非抗命,實畏薑、韓謀殺耳’(戰後薑在北京曾對李書城言,未能殺齡,實齡之僥幸’)。⑥

後來,郭鬆齡還是又率部返回前線了,並在這次戰鬥中,機動靈活,避實擊虛,出其不意地繞道衝至敵軍側後的海洋鎮,單刀直入地進行突襲,切斷直軍退路,加之李景林、張宗昌的密切配合,馮玉祥也突然倒戈,宣布“班師反吳”,所以終於把直軍打了個落花流水。事後,張作霖論功行賞,許多將領都各得其所,而郭鬆齡卻受到了冷落,使他很不痛快,以致在情感上埋下了對張作霖不滿的種子。

何以竟會如此呢?要說起來,這與奉係軍界領導層中的派別鬥爭是有關係的。原來,“張作霖手下將領中,有‘士官派’和‘講武堂派’之分。士官派領袖是楊宇霆,拉攏留學日本士官學校出身的薑登選、韓麟春等為一派;而講武堂派則由郭鬆齡及張學良糾合東三省講武堂受訓學員自成一係。楊宇霆因見郭鬆齡與張學良相處至近,乃屢向張作霖進言,表示郭的兵權日重,恐生後患,宜加裁製。恰當此時,郭鬆齡經征得張學良同意,將俘獲的直軍三萬人,除補充各部隊缺額外,餘二萬人,編成三個旅並委劉振東、劉偉、範蒲江分別為旅長。張學良回到奉天把這事報告給他老子時,不料,碰了一個釘子;張作霖不允所請。原因是,張作霖已采納楊宇霆的擬議,決定將這批直軍俘虜,分別撥給薑登選與韓麟春,各擴編一個師。張學良迅將這消息電告郭鬆齡,但,郭認為此事已當眾宣布,重要人事,業已成命難收。張學良回防時,郭鬆齡已把改編事生米做成熟飯,造成既成事實。事後,也隻不過把補充旅的名義,改為補充大隊,實質上人槍並未撥出去。張學良和郭鬆齡既是同一鼻孔出氣,而且擴編的又是他屬下的部隊,他也就樂得順水推舟不加問聞。但郭鬆齡和楊宇霆、薑登選、韓麟春之間的隙嫌,士官派和講武堂派的裂痕則愈來愈深了。”⑦

是的,問題是嚴重的,如果說三萬俘虜的改編還僅僅是一些小的摩擦,那末,隨後的顯然有些考慮不周的封官晉爵,則更起了火上加油的作用。其實,細想一下,也難怪,奉軍既是一個成分複雜的地主資產階級的軍閥武裝集團,它的穩定、興盛是相對的,而它的動蕩、衰落則是絕對的。果然,奉張政權的這種表麵的紅火時期並未持續多久,就又變生肘腋,風波迭起了。

“本來,當蘇皖兩省督辦人事尚在懸虛的時候,張作霖征詢郭鬆齡,要他出任江蘇督辦。郭鬆齡不願放棄兵權,婉謝之餘,提出一個建議,主張由張學良為直隸督辦,並指揮軍務,既可拱衛京津,也可屏障東北,另調李景林督魯,張宗昌督蘇,薑登選督皖。郭認為這種安排,一旦東南有事,張宗昌足以當之,萬一不濟,不過失掉江蘇一省,不致動搖東北軍的根本。張作霖對郭的意見,未始不以為然。豈知問到李景林,李為直隸人(直隸棗強縣人),不願放棄督直職位,這時楊宇霆又放出風聲,認為張老帥若保少帥做直隸督辦,將無以服眾心。所以,最後終竟發表了楊宇霆督蘇和薑登選督皖。

“郭鬆齡見所提意見,未被接納,且又甚不齒楊宇霆的政客作風,一時心灰意冷,頗為消極。同年九月,奉派赴日本參觀軍事大演習,一時似有久居之計。就在旅日這段短時間,郭鬆齡似和馮玉祥幕中北京陸大同學某有了政治性的晤談,這就成為聯馮叛張的一個重要伏線。”⑧

這個評述是客觀的,有道理的。但我覺得,也還有些不足。上述種種固然是郭鬆齡反奉的一些重要因素,但他的倒戈與當時全國路程運動的影響及奉軍在蘇、皖的潰敗也有關係。本來,在奉軍打敗曹、吳接著又進軍蘇、皖時,郭鬆齡是很不讚成的,他“曾向張老將力陳:‘我們在東北有這樣大的地方,經濟富庶,人口有三千多萬,盡夠我們幹的。這次進兵關內,既已打敗了曹、吳,已足雪當年之恥,如再軀兵南下,勝則成為眾矢之的,敗則徒損老將威命;不如雄踞關外,趁機觀變,養精蓄銳,再謀一統。’……但由於楊宇霆要爭取江南魚米之鄉,並為東北軍開疆拓土,在老將前力主乘戰勝之餘威,軀兵南下。當年楊在奉軍中是出將入相的“諸葛亮”。張作霖對楊言聽計從,結果不出郭之所料,蘇皖得而複失。蘇督楊宇霆、皖督薑登選被孫傳芳、陳調元所軀逐,損失了三個師的兵力,奉軍聲名掃地。此次又要揮師入關,爭奪直魯,郭鬆齡更加反對,氣憤地對張學良說:‘東北的事叫老楊這幫人弄壞了,現在老楊又包圍老將,給他們去打地盤子,這個炮灰我不再充當了。要把東北事情辦好,隻有把老楊這幫留學生趕走,請少帥來當家。’”⑨

不過,在那時,指望郭鬆齡用勸說的辦法去說服張作霖、楊宇霆,使他們懸崖勒馬,也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他們不僅毫無罷兵之意,反倒對郭鬆齡產生了懷疑。正巧,這時軍內有個赴日本觀秋操的差使,張作霖便順水推舟地把郭鬆齡打發走了。表麵上講這是個體麵事,讓郭到國外遊逛遊逛,實際是嫌他礙事,巴不得把這個糞堆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的角色趕開。而郭鬆齡呢,說實在話,也樂得趁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甚至一去而不歸,所以他是雖有幾分惆悵,但仍然還是求之不得地匆匆啟程了。

他是由奉天往大連去日本的,臨別時,韓淑秀約他到天津相見,郭鬆齡與她心照不宣。

看來,機靈的韓淑秀是頗有些先見之明的,郭鬆齡早有異誌,一個時期以來,欲有所為之心日益明顯,這一點她不僅非常了解,也是極力支持的。後來郭鬆齡在完成了他的赴日使命後,果然既未回奉天,也未到前線,而是獨自搭船回到了天津,並稱病住進了天津的意大利醫院。他的反常行動,自然瞞不住耳目眾多的張作霖的眼睛,在他“病情”未見好轉時,張便急電召他回奉。郭見事情暴露,決定提前行動,並對張學良有所暗示,略謂:“上將軍腦筋太舊,受群小包圍,恐已無可挽救”;提出“父讓子繼”,以改革東三省局麵。張學良聽後,“不禁駭然”,但未動聲色,潛行搭乘北寧路火車東返……“郭氏這種反父不反子的作法,雖然由於他二人交情可靠,實際上也因張學良痛惡內戰,反對其父的窮兵黷武在平素有所流露所致。當然郭氏這樣做,也比較合乎輿情,可以減輕內部反抗。但郭氏立逼他“大義滅親”,實為當時年僅二十五歲的張學良所難能接受。”⑩

張學良在天津與郭鬆齡匆匆見了一麵,當晚即乘車回歸,雖然他勸郭慎勿亂動,但畢竟看出一些軍隊不穩的蛛絲馬跡,所以,“車到關外前所車站時,他命令駐山海關附近十九團團長張延樞迅速布防。車到連山車站時,情況已出現混亂,張叫專車直開葫蘆島,登上‘鎮海’軍艦,在軍艦上已經看到一列一列兵車經過秦皇島鐵橋往東開。郭鬆齡反奉的通電,軍艦上亦已收到。軍艦一個炮長向張說:‘軍艦上的主炮可以有效地射擊鐵橋上向東開的兵車,請示是否可以開炮?’張搖搖手說:‘都是我的部下。’”⑾

奉天告急,一片混亂。聞變大驚的張作霖,一麵緊急布署,嚴加防範,一麵讓張學良“內撫郭氏”,力勸罷兵。張學良即乘炮艦趕至秦皇島,欲與郭見麵,為郭婉拒,但事後郭卻接連給他寫了兩封情詞懇切的長信。在這之前還發有反奉通電,此電為饒漢祥主筆,有人說它“四六駢體,辭情並茂,頗有駱賓王討武則天檄文的風味”,實際,文辭固然華麗,但卻“拮屈聱牙,晦澀難懂,並把郭鬆齡原擬電文痛詆張作霖處,‘概行刪去’,有背郭鬆齡反奉原意。因此,郭鬆齡又另發‘主和’與‘討伐楊宇霆’兩短電。”⑿

在此前後,郭鬆齡還發過對日本公使和關東軍司令官的聲明與抗議電,以及為數不多的詩文。這些信與詩把他反對內戰、倡導和平、為國家之元氣、為東三省的興旺發達而矢誌奮鬥的決心,表露得淋漓盡致,感人至深。

詩,是寫九門口之戰得勝返奉後,郭鬆齡應張作霖的邀請,於八月中秋之夜到帥府賞月,因為話不投機,他多喝了幾杯,有些微醉了,回到家裏,妻子用醋和鹹薑片為他解酒,他當即揮筆所作的。詩雲:

半壺老醋,

兩片鹹薑,

粗茶淡飯布衣裳,

腹內尚存一副心肝,

體上還餘幾載時光。

春紅,

夏綠,

秋黃,

冬霜,

兵戈裹身,

馬涉疆場。

誌未酬,

願難償,

聽到的是:將士呻吟悲聲哀,

聞到的是:烽火硝煙擄戎裝。

看到的是:家鄉父老饑斷腸,

得來的是:為他人做嫁娘妝。⒀

“郭鬆齡致張學良軍長的信”是在班師回奉的途中,張作霖用飛機往下撒傳單以召喚舊部棄郭來歸時,郭鬆齡的妻子韓淑秀在陣地上聲淚俱下、當眾宣讀的:

漢卿軍長鈞鑒:

…………

鬆齡自受知遇七、八年矣。公待齡以恩遇,齡報公以忠誠。患難之交,詎忍相違。惟齡主張班師,實出於不得已,而公所責於齡者,似猶未能諒解。謹本來書之意,分公私兩項言之:

先言公意:武力統一,拂逆世界潮流違反國民心願,為萬不可能之事。項城(袁世凱)、合肥(段祺瑞),及曹(錕)吳(佩孚)之失敗,可為殷鑒。我公父子,猶思征服各省,入掌中樞,縱令耗盡東省人民膏血,擲盡士卒生命,亦決難達到目的。此齡主張班師之原因一也。

……奉天錢法日見毛荒、奉票低落至二折有零,東省胡匪遍地,人民不能安居。不思治邦,而猶複爭城爭地,攘為己有,勝則毒逋全國,敗者禍留桑梓。責之良心,能無作悔?

此齡主張班師之原因二也。

……本省產業,鄰國肆意經營……大好國土讓與外人,而專向瘡痍瘦敝之內地,擾攘爭奪,用意安在?此齡主張班師之原因三也。

……將校士卒惕於兵禍,疼於國亡,傷心於民窮財盡,誰肯用命?此齡主張班師原因四也。

年來餉糧折耗,士卒生不得飽,死無人恤。哀疼之餘……馴者逃亡,悍者倒戈,尚能驅之作戰乎?……此齡主張班師之原因五也。

京榆駐守,新兵強半,不教而殺,齡所不忍。假使驅之戰場,亦必望風披靡。此齡主張班師之原因六也。

(指第二次直奉戰爭中奉軍有殺俘現象,郭反對——筆者)

鬆齡願公為新世界之偉人,不願公為舊時代之梟桀;

願公為平民所謳歌,不願公為政客所崇拜。齡臨書心疼,涕淚沾襟,暫時相違,終當相聚……大事定後,乃請我公歸奉主持一切。設不幸失敗,自認駑下,不圖恢複,甘願為農夫以沒也。倘因病弱不能以勞力自食,亦唯有伏劍自殺而已,決不要錢,決不討飯,決不步現代失敗人物後塵,齡之誌事,如斯而已。掬誠奉告,虛請鈞安,遙祝健康。

郭鬆齡 上⒁

對於郭鬆齡的愛國的正義的行動,張學良是同情的,但讓他在行動上去支持,似也不易;更何況,郭鬆齡的反奉成功與否尚難預料,他怎麽能會采取什麽行動呢?而從郭鬆齡這方麵來說,也顯然是把問題看得過於簡單了。他總認為,既然外有馮玉祥、李景林等的支持,內有一批能征善戰的親信部下的追隨,有新編的五個軍由他直接指揮,通電一發,揮戈東進,沈陽指日可下。最初,他率軍登程,沿途擊敗各路奉軍的抵抗,先後攻占了山海關、錦州、新民等地,卻也真的是銳不可擋,所向無敵哩。但中途由於日本人的插手,形勢馬上大變。是的,日本人本是對張作霖不滿的,總覺得在許多問題上他沒有滿足日方的要求,他們想“換馬”,見郭反奉,認為有機可乘,於是,關東軍司令白川義則曾向郭鬆齡提出條件,要求承認張作霖對日本所作各種承諾,郭鬆齡拒絕了:加之“郭氏宣布政策,稱所部為‘東北國民軍’,日本認為與它的侵略政策相抵觸,乃決定維持張作霖政權,相反地處處對郭軍進行威脅和阻撓,12月8日,日本關東軍司令白川義對雙方警告,謂‘不準在南滿鐵路及附屬地區發生戰鬥’……這些表示,顯然是幫助張作霖抵製郭軍。因為南滿鐵路南起大連北至長春,附屬地和鐵路兩側二十裏內不準郭軍進入,無異於把這條南滿路作為張作霖的保護靠背,而不讓郭軍進沈陽(郭鬆齡進占錦州後,日本關東軍、守備隊移駐沈陽及滿鐵要地加強警戒。隨後,日本內閣決定組織‘滿洲派遣軍’,全部開赴皇姑屯、塔灣等地,參加夾擊郭軍作戰。同時駐朝鮮兩個師團已奉命進入奉天、吉林省境,加入奉軍防線)。”⒂致使郭鬆齡的東北國民軍處於極為不利的被動地位。加之,由於日軍直接參與對國民軍的作戰,郭氏部隊兩麵受敵,不得不放慢進占奉天的速度,從而使張作霖得以聚集兵力,進行反擊;再加上時值寒冷冬季,連日大雪,而戰士卻衣衫單薄,饑寒交迫,這都給部隊行軍作戰帶來很大困難。但國民軍指戰員多數還是士氣高昂,與敵激戰。尤其在軍長霽雲指揮下的國民軍第四軍,曾一馬當先,突破奉軍防線,占據了大民屯,使奉軍防不勝防,紛紛潰退。但那時,由於郭軍中以參謀長鄒作華為首的一部分高級將領暗中與奉張聯係,不願再戰,鄒作華甚至盜用郭鬆齡的名義,向正在乘勝前進的前線部隊發出停戰命令,“彼時正麵之部隊,受敵軍之猛烈攻擊,與敵軍交戰,已繼續四十小時,突聞停戰命令,乃發生非常之困難,前線之旅團長,絲毫不知因何驟發停戰命令。某旅長策馬急馳司令部詢問:‘我們若再稍稍供給一些彈藥,不過數小時,確有可以占領敵陣之形勢,不知何故突然發出停戰命令?’”⒃郭鬆齡看到幹部變心,大勢已去,心中十分難過。東北國民軍從此便一蹶不振,郭鬆齡發動的反奉戰爭,前後不過一個月,便失敗了。

郭鬆齡反奉的失敗,乍看起來,似乎有些偶然性,因為他所率領的東北國民軍揮戈東進,所向無敵,奉天危在旦夕,郭鬆齡眼看就要馬到成功了,怎麽又突然失敗了呢?人們也許會有些難以理解,實際他的失敗是難以避免的。因為郭氏反奉出於公心,並非為個人爭權,所以吃苦受累,甚至流血犧牲,他都不怕,但讓他卑躬屈膝、出賣國家主權,他是決不會遵從的。在郭鬆齡開始反奉之初,“曾致電日本駐京公使芳澤聲明:凡兩國有關正式條約,照舊遵守;張作霖與日本所訂新約,概不承認;要求日本嚴守中立,不得在軍事上幫助奉張。如果當時郭鬆齡答應日本的要求,取得日本之援助,勝敗之數尚未可知,這說明郭鬆齡還是有民族骨氣的,非投降賣國的袁世凱、段祺瑞之流可比。郭鬆齡揮戈出關時,馮玉祥正在直魯境內打了個大勝仗,擊敗了親奉擁吳的直魯聯軍司令李景林,而占領了天津。如果郭鬆齡同意日本人給他的支持,敗得不那樣快,馮玉祥就可以用得勝之師為郭聲援,並力前進,郭也許不致敗亡。”⒄

由此可見,郭鬆齡功敗垂成,最主要的原因是日本人完全站在了張作霖一邊,這也就是說,張作霖是由於得到了日本人的有力支持,才轉敗為勝的。這也亦如當時中共機關報《向導》所指出的:“郭鬆齡之敗,非敗於張作霖,乃敗於日本帝國主義。”⒅

當然,郭鬆齡的失敗,也有其內部因素。這主要是他的同盟者李景林等的違約,以及舉事倉促、策略失當等。至於郭氏夫婦於風雪中雙雙被俘與犧牲,前已提及,這裏略加補充的是:

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淩晨,郭鬆齡偕夫人韓淑秀及幕僚數人,由三百名衛兵護衛,離開新民,前往右翼與第四軍霽雲部隊靠攏,擬親自指揮,以攻擊奉軍的背後。出發時郭鬆齡身穿灰布麵皮袍,頭戴貂絨皮帽,下身穿灰呢子馬褲。韓淑秀穿青布麵的皮袍,圍一條青色的毛線圍巾,同坐在四套馬的民間大車上,每人身上各披一條俄國毛毯……出新民縣城約二十餘裏,剛到小蘇家屯時,遭到奉軍穆春騎兵旅王永清(土匪出身,外號天下好)騎兵團的襲擊。郭指揮衛隊與奉軍接戰三小時,“直至午後四時,彈丸已罄,無可如何,含淚而罷。”(殷汝耕:《半載回憶錄》,《滿洲報》,1926年7月—8月第一版連載)這時,郭鬆齡夫婦由衛士關慶忠等,將他倆扶入附近農民家菜窯內藏匿。郭鬆齡的衛隊由年輕學生組成,缺乏實戰經驗,戰敗後都被奉軍繳械。奉軍嚴密搜索,將郭鬆齡夫婦在菜窯中搜出逮捕。郭鬆齡的幕僚林長民中流彈身亡,饒漢祥化裝逃走。

二十五日晨,張作霖派衛隊團少將團長高金山,從沈陽出發時,親受楊宇霆的密令,“要他將郭氏夫婦就地槍決。”(劉鳴九;《郭鬆齡反奉及其他》,《沈陽文史資料》第一輯,第161頁)高金山帶領衛隊乘六輛汽車到達老大房子後,即接到張作霖的命令,內稱:“該逆犯上作亂,……電飭在老大房就地槍決。其妻附逆最力,在灤州獨立時,當眾演說,搖惑軍心,當飭一並正法。張作霖有(二十五日)印。”(遼寧省檔案館藏:《沈陽縣行政公署檔》)

二十五日上午十時,高金山奉命將郭鬆齡及夫人韓淑秀押至“距老達房子五裏許地方槍殺。”(黑龍江檔案館藏:《黑河道尹公署檔》)臨刑前,郭鬆齡向在場的奉軍官兵講演說:“我倡大義不濟,死固分也;後有同誌,請視此血道而來。”接著韓淑秀也從容地說:“夫為國死,我為夫死,我們夫婦死而無憾,望汝輩各擇死所。”(李堅白:《東北國民軍總司令郭鬆齡事略》)他們的話表達了對路程的忠貞,在軍閥統治的黑暗時代,他們的話有如空穀足音,激勵著人民反帝反軍閥的信心。

據目睹刑場的群眾說,那個女人很剛強。她對押他的奉軍說:“先打我,讓軍長(指郭鬆齡)看見我走了,好放心。”(《沈陽文史資料》第五輯,第58頁)高金山先斃韓淑秀,後斃的郭鬆齡。韓淑秀就義時三十四歲,郭鬆齡年四十二。

郭鬆齡夫婦既死,張作霖、楊宇霆餘恨未消,下令將其屍體運回沈陽,在小河沿體育場陳屍三日示眾,並將郭氏夫婦遺體拍成照片,各處張貼、“傳示”。

張學良對郭鬆齡夫婦的死,很感惋惜。“張在興隆店列車上得知郭被俘的消息,一再詢問郭的情況,他已預料到在楊宇霆等人的操縱之下,郭已絕無生還的可能。他命令秘書處長劉鳴九擬電報稿,叫把郭氏夫婦解到他的司令部來。劉問張:‘你把他弄來打算怎麽辦?’張說:

‘郭是人才,為國家著想,我把他送到國外去深造。’未等電報發出,已聞郭夫婦遇害了”。張學良看完郭氏夫婦遇害的電報後,跺了跺腿(腳),歎了口氣,說:“完了。”

並將總部送往各部傳示的郭氏夫婦屍體照片及文件,批了“以火焚之”四個大字,不忍見郭氏夫婦的慘狀。

張學良後來經常懷念郭鬆齡。一九二七年奉軍下河南,由於韓麟春指揮失誤,奉軍遭到北伐軍攻擊,退到黃河以北。張學良遇到困難時對部下劉鳴九等人說:“如果郭鬆齡在,我現在就不會這樣為難了。”(據劉鳴九等人口述資料)一九八一年,“九一八”事變五十周年的時候,張學良在台灣還念念不忘地對記者說:“如果那時郭鬆齡在,日本就不敢發動‘九一八’事變。”(於衡:《和中國現代史相關的張學良訪問記》,台灣《聯合報》1981年9月28日)⒆

郭鬆齡雖然悲壯地犧牲了,但他精神不死,他那愛國愛民的高尚情操素為國人敬仰,他為抗日播下的火種,也是撲不滅的。以奉張政權來說,這一事件對它的軍事實力雖然影響不大,因在巨流河戰鬥結束後,附郭的數萬人馬除魏益三帶一少部分人投奔了馮玉祥外,其餘軍隊全都返回了奉天;但它在政治上、思想上對奉軍和奉張政權的影響,它在人們心靈上留下的創傷,卻是不能低估的。東三省的一些老資格的省長如王永江、王樹翰等,都自行引退了。張作霖也變得更加暴躁,尤其在得知郭鬆齡倒戈後,“幾乎神經失常,他在督署中跑來跑去,一會兒穿上軍裝,要親上前線作戰,一會兒換上便衣,打算率家逃難。那時,在他左右為他出謀劃策的,隻有楊宇霆,在外麵代他支撐戰局的,也隻有吳俊陞、張作相等所謂老派,新派人物十九都在郭軍中。張學良情知亂子大了,唯有跑到前線上拚命抗戰,一直到郭鬆齡兵敗身死之後,他才敢煩張作相、吳俊陞兩人陪他到老帥麵前叩頭謝罪。”⒇

在這個時候去見餘怒未息的張作霖,老實說,確實還真得有點勇氣。實際上,那的確也是意料中的事,張學良最信任、最崇敬、也是與他關係最密切的人,鬧了這麽大個亂子,他哪能不怒氣衝天呢!

關於張氏父子的這次會見,司馬桑敦說:

張作霖一見到張學良,立刻咆哮如雷,連哭帶罵,拿出手槍,就要打死他兒子,哭著喊道:

“你這個小子,結交匪類,闖下滔天的大禍,要老子命不說,真害苦了東三省的老百姓,不虧你老子還有幾個換命的老弟兄,拔刀相助,咱們早就完蛋了,那能有今日!我不打死你這小子,對不起老弟兄,對不起老百姓!”

張作相和吳俊陞連忙跪下替張學良求情說:

“老帥若不饒了學良,我們不敢起來。”

張作霖這才放下手槍,指著張學良罵道:

“看二位大爺的麵子,暫饒你的小命,從今以後,交朋友要謹慎,不準你胡作主張!”

從此以後,張學良真的韜光養晦,盡量投其父所好而為。老實說,郭鬆齡之死使得張學良推崇的偶像幻滅了,他氣質中那股待人的熱誠也一時消失了,如今,他唯一的偶像,就是他的老子,他隻有服從於這一個偶像。(21)

司馬桑敦先生對張作霖的記述是可信的,對張學良的評述也有道理,但卻尚欠確切。特別是認為張學良經父親這麽一罵,從此便“韜光養晦”,對張作霖言聽計從,並產生了很大的幻滅感,似乎自此便消沉下來了,這恐怕與事實並不完全相符。是的,郭鬆齡之變,在他思想上盡管是非常同情的,但卻也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障礙:忠孝難以兩全,張學良給郭鬆齡的信說得最為明白:‘承兄厚意,擁良上台,隆誼足感。惟良對於朋友之義,尚不能背,安肯見利忘義,背叛予父。故兄之所謂統取三省、經營東北者,我兄自為猶可耳,弟雖萬死,不敢承命,致成千秋忤逆之名。君子愛人以德,我兄知我,必不以此相逼,兄舉兵之心,弟所洞亮,果能即此停止軍事,均可提出磋離,不難解決。’”(22)

從張學良這封措辭委婉的信中,人們分明看到,在公與私、忠與孝,以及國家與個人之間的關係方麵,固然反映出他的一定的曆史局限性,但他對郭氏舉兵的理解與同情,也情不自禁地在字裏行間流露出來。他提出的停止軍事行動,用磋商的辦法來解決爭端的建議,也都是從以大局為重、同時也是從愛護郭鬆齡的角度出發的。最後當他得知和談不成,而不得不“自己人打自己人”時,他是很不情願地走上戰場的。而當郭氏兵敗被俘、眼看生命難保之際,他又極力設法營救,甚至不惜冒著很大的風險,準備送郭出國,可謂仁至義盡矣。然而,事與願違,當張學良這一切努力均告落空時,他是無限痛惜的,致使他“感慨多端,不免藉物消愁,同時夜以繼日的奔勞,於是藉刺激為使精神振奮,因而為阿芙蓉所染。”

(23)這也有力地說明,這件事對他是一個多麽大的刺激!

但張學良並沒有消極,痛定思痛,他從悲憤中奮起了!這也就是說,郭鬆齡的“血並沒有白流,張學良又走上了郭鬆齡之路,而且走得更遠。張學良用‘兵諫’影響乃父,促使張作霖逐漸生長反內戰的趨向,用武力製止了楊宇霆窮兵黷武的道路,完成了郭鬆齡未完成的遺誌。曆史辯證法的道路,簡直使人眼花繚亂,驚歎不已。”(24)

是的,郭鬆齡之變是被平定了,但它的影響卻是積極而又深遠的。有人以為經過殘酷鎮壓,就不會有人再存二心了,實際不然,覺醒了的誌士仁人是不怕壓的,他們不僅不會被屠殺所嚇倒,壓力反而會成為新的更激烈的反抗的動力。同郭鬆齡一樣具有民主思想的愛國軍人張學良,這個奉軍中的新的郭鬆齡,不正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中國現代路程曆史上掀起了更大的波濤、創造了更加引人注目的光輝業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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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⒀⒁ 楊大群:《東北王世家》,春風文藝出版社1984年10月出版。

② 任鬆、武育文:《郭鬆齡》,載《郭鬆齡反奉》,遼寧人民出版社1986年9月出版。

③ 武育文:《郭鬆齡將軍傳略》,《沈陽文史資料》第十輯,1985年3月出版。

④ 司馬桑敦等著:《張老帥與張少帥》〔台灣〕傳記文學出版社1984年12月出版。

⑤ 李堅白:《東北國民軍總司令郭鬆齡事略》,載《郭鬆齡反奉》,遼寧人民出版社1986年9月出版。

⑥ 常城主編:《張作霖》,遼寧人民出版社1980年9月出版。

⑦⑧⒇(21) 司馬桑敦:《張學良評傳》,〔香港〕星輝圖書公司1986年7月出版。

⑨ 王之佑:《張作霖擊敗郭鬆齡之經過》,《文史資料選輯》第35輯。

⑩⒂ 趙毅:《郭鬆齡的崛起》,載《郭鬆齡反奉》,遼寧人民出版社1986年9月出版。

⑾⒄ 何柱國:《郭鬆齡反奉失敗原因之我見》,載《郭鬆齡反奉》,遼寧人民出版社1986年9月出版。

⑿ 《在灤州誓師反奉通電》編者注,載《郭鬆齡反奉》,遼寧人民出版社1986年9月出版。

⒃ 殷汝耕:《半載回憶錄》,1926年7月—8月《滿洲報》第一版連載。

⒅ 碩夫:《郭鬆齡失敗之重大意義》,《向導》140期。

⒆ 武育文:《郭鬆齡將軍傳略》,《沈陽文史資料》第10輯,1985年6月出版。

(22)(23)(24) 張德良:《千古功臣張學良》,紀念西安事變五十周年學術論文,未刊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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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4日,歸檔到目錄現代名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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