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就是嫌你窮才分手的啊(看完飆淚)

Mar14

  對啊,就是嫌你窮才分手的啊(看完飆淚)

  文/七毛

  01

  “餓。”

  發完這條狀態三小時後,我就成了楊哥的女友。

  他把饑腸轆轆的我叫出宿舍樓,問我:“想吃什麽?”

  “糊湯粉。”我脫口而出,眼巴巴望著他。

  楊哥緊皺眉頭,但還是立馬揪著我直奔司門口戶部巷。

  兩天沒吃東西的我,一臉生無可戀的我,在一碗飄著鮮美魚香味的糊湯粉麵前,現了原形。

  我口含米線,感激涕零地問:楊哥,你怎麽不吃啊?”

  楊哥頓了頓,抬頭望天,又盯著我說:“哥隻有十塊錢。”

  我差點噎住,吸了吸鼻涕,說了句:“哥,我身無分文,你若不嫌棄,我隻能以身相許了。”

  “好!”楊哥眼睛一亮,笑開了花。

  熱氣騰騰中,我紅了眼眶,楊哥那張好看的臉漸漸模糊起來。

  雜亂的店鋪,我們用筷子夾起飽蘸魚湯的熱油條,趁熱送進嘴裏,那種鮮香和酥軟的口感,很多年都忘不掉。

  02

  2010年4月,我們大三,讀大學的第三個年頭。

  那段日子我真的太他媽窮了,吃了上頓沒下頓。

  說來心酸又勵誌,讀大學起,我就沒花過家裏一分錢。“一貧如洗、三餐不濟、家徒四壁”,大概這些詞語都是為我量身創造的。

  北方小鎮的老家,我媽常年體弱多病,吃了幾十年的藥,我硬是給自己申請了四年助學貸款。周末也不閑著,風風火火到處找兼職,發傳單、擺地攤、做家教、當服務員。比我們校長還忙。

  楊哥,我們這所不知名學校的不知名學霸,低調寡言。在我弄丟800元生活費的第三天,用他那個月僅剩的10塊錢解救了我。

  我一直覺得,這世上最好聽的三個字,絕對不是“我愛你”,而是“有我在,別餓著,多吃點”。好的愛情從來不用說,用做的。

  跟楊哥相識於自習室,一有空我就去自習,要不是那天他向我借英語課本,兩年下來,我都不知道後麵坐著他。

  我們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沒有什麽風花雪月的浪漫。

  楊哥大四時已經開始在外麵接項目,從來不用為生活費和明天擔憂。而我,一個文弱的窮酸文科女,找工作屢屢碰壁,在擁擠的招聘會現場擠得找不到方向。

  “楊哥,我太窮了,什麽都沒有。”

  “我也是。”

  “你怕嗎?”

  “現在有你了,一切都會有的。”

  03

  2011年6月,拍完畢業照的第二天,我就跟楊哥坐著12個小時的火車硬座,風塵仆仆從武漢奔向魔都。楊哥不顧父母反對畢業來上海,打算跟著學長一起創業,正好我也有個麵試。

  上海每天都有人來,也有人走。從上海火車站出來,楊哥提著一大包行李走在我前麵,周圍霓虹閃耀,夜上海迎來了一千萬外地人中最普通的兩個。

  “小七,你快點啊。”楊哥轉身,眼帶笑意向我招手。

  “好,我來了。”我提著行李箱,加快了腳步。

  車水馬龍的喧囂,敵不過此刻的有你真好。

  我跟楊哥輾轉在長寧租了個隔斷間,距離地鐵口兩公裏。租房合同付一押一,隻好一次性忍痛交了2000塊。交完房租,我們全身上下隻剩215塊錢。坐在不足5平米的房間,我跟楊哥長時間的沉默。

  過道窄仄,燈光昏暗,房間密不透風,一張不足一米寬的床、一個櫃子和一張小桌子,就把房間塞滿了。媽的,原來真的畢業了啊,第一次有這種可怕的感覺。

  隔斷間這裏聚集全國各地的外地人,有我們這樣剛畢業的情侶,有賣麻辣燙的一對年輕夫妻,有一對總是把音響開到很大的基佬,還有一些愁雲滿麵的單身男女。大家各忙各的,從不交流。

  每天,我要跟十多個人搶馬桶、洗衣機、水浴淋頭,排隊刷牙、洗澡、洗衣服。馬桶一堵,惡臭熏天。

  糟糕的隔音最讓我崩潰,隔壁連咳嗽下、翻個身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那些日子,我每晚在楊哥的輕鼾聲中,聽著隔壁情侶的嬉笑怒罵失眠到深夜。對著黑暗的牆,漫談著微不足道的理想。

  早上楊哥起床拉肚子,蹲在裏麵二十多分鍾,隔壁一個男生敲著門怒罵:“便秘還是死了?能快點嗎?”

  一向處變不驚的楊哥,那天臉色陰沉。

  “沒事啦,有得住總比沒得好!”我對著楊哥嘿嘿笑。

  “委屈你了,等賺錢了咱們搬個大房子。”

  “跟你在一起,什麽都好。”

  04

  我的麵試很順利,就是薪水太低:試用期每月2500,轉正後3200,偶爾會有獎金。剛畢業,慢慢來,先到大平台學點東西,工資是其次。我給自己腦補了幾天雞湯,就正式入了職。

  楊哥進入學長的公司參與項目,工資是我的兩倍,每天朝九晚九,回到家已是深夜。我也是。

  我們當時最大的難題,是如何把這200塊錢撐到發工資那天。

  十幾塊錢的外賣肯定是吃不起了。還好天無絕人之路,隔壁男生扔給我們一個小電飯鍋,拍拍屁股回老家了。我一激動讓楊哥趕緊到超市扛一小口袋米回來,米香味每天飄滿整個房間。

  我們中午吃著米飯,就著榨菜,躲在格子間勉強度日。晚上就喝燕麥片,楊哥喝不習慣,我給他買了一袋糖,他也吃得津津有味。但還是很餓很餓很餓啊。

  我昏昏沉沉中被楊哥推醒:“麵包,酸奶,臥槽你偷來的?”

  楊哥噗嗤一笑:“公司發的。”

  “哪個公司發這個?不信!”我滿是懷疑。

  “沒事,正好路過,獻血時送的。”

  我心咯噔一下,眼淚嘩啦呼啦往下掉,邊吃邊哭:“楊哥,我他媽這是喝你的血啊!”

  “放心,哥腎還在。”楊哥像個孩子樣笑我。

  我哈哈哈哈哭得更厲害了。

  到最後幾日彈盡糧絕,我倆幹脆就喝水,一餓起來,就咕嚕咕嚕一碗水下肚,然後立馬躺在床上不敢動。

  “楊哥,要是能來一碗糊湯粉就好了。”

  “是啊,放點辣椒、泡著油條。”

  “楊哥,突然好想武漢啊。”

  “是啊,去江灘、去東湖。”

  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說上半天,睡意昏沉就抱著彼此睡過去。

  這張一米寬的床有一塊板塌陷下去,住進來當天我就讓房東換,眼看著快一個月了都沒動靜。為了避開那個破洞,我倆隻能裹在一起挪到最牆角。

  那時候我們最窮,卻在深夜抱得最緊。

  05

  當時什麽都顧不上,隻想租好點的房子,我們努力攢錢,加班加班還是加班。每晚我跟楊哥敲著電腦入睡,他在查資料,我在寫稿子。別人房間啪啪啪,我們鍵盤啪啪啪。

  半年後,我們搬到了徐匯兩居室老公房,跟一對情侶合租。我跟楊哥興奮地跑去買各種東西。

  第一次,終於在房間裏添置了落地鏡、書架、衣帽架、地毯,貼了牆紙,掛起了照片牆,在陽台擺上花草盆栽。開始認真做飯燒菜,我們盡量不吃葷菜,一個月能省下不少錢。為了省地鐵費,買了輛二手自行車,每天來回騎行十幾公裏。

  2012年,我們過得清貧又自在。周末偶爾出去吃頓好的,看場電影,或者去圖書館看看書,消磨一個下午。

  楊哥每次發工資的那天,都要請我吃一頓火鍋。他又恢複了往日輕鬆的神氣。

  “楊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你長得好看。”

  “這個我知道,不算。”

  “你又瘦了,多吃點。”

  “我很能吃的,小心被我吃窮呀!”

  “沒事,讓你吃一輩子!”

  不知道是火鍋太辣還是太辣,吃著吃著眼淚就被嗆下來。

  06

  沒有誰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愛情也是。

  上海房價漲一漲,我們心髒抖三抖。意料之中,房東給我們漲房租了。一個月加了800塊,我們一合計,媽的不劃算,30歲前要省錢攢首付,搬家吧!

  在上海找房是場艱難的爭奪戰,一個小時前發布的信息,兩個小時後房子就能被搶掉。

  搬家那天,耳機裏正好聽到宋胖子《斑馬》裏那句“我要賣掉我的房子,浪跡天涯”,把我的心聽得一顫一顫的。怎麽?有房子就好好待著,浪什麽浪喲真是!

  2013年,股市市場一段時間連續漲停,我們身邊同事都在炒股,楊哥也開始琢磨投點錢進去,他把這兩年攢下的幾萬塊全部放進去。我對股票不懂,勸他還是見好就收。

  他一臉興奮:“現在一周就能賺到大半年房租了。”

  我也沒法,隻能由著他。接下來大盤跌得我跟楊哥大眼瞪小眼,四眼淚汪汪。完了。

  沒想到,此後事情更糟。楊哥已經三個月沒有工資了。那幾年,多少創業公司崛起,就有多少多少倍的創業公司倒下。他那段時間常常通宵加班,回來倒頭就睡。

  看他這個樣子,我每天戰戰兢兢。我告訴自己,要振作啊老子可不能倒下,不能沒了經濟來源。楊哥養我一場,現在我要好好養他。

  我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回來接軟文、寫小說到淩晨兩三點。每天眼睛腫成熊樣。雖然稿費很低,但總比沒有好。我心想:寫完這幾篇稿子,這周飯錢就有著落了。寫啊寫啊寫啊。

  楊哥那時很有挫敗感,終日悶悶不樂。

  本以為靠著我能挺一段時間,可我腦袋一熱,就他媽把工作丟了。

  我的新領導,在反鎖的辦公室裏對我動手動腳的那刻,我終於爆發了。操,為了五千不到的月薪,我幹嘛在這種賤人手下糟蹋自己,老子不幹了!領導怒吼:“滾!趕緊滾!”

  上了回家的地鐵,我就後悔了,加上連續一個月來無休止熬夜和無規律飲食,肚子突然疼痛難耐直冒冷汗。

  晚高峰的地鐵擠滿了人,我扶著把手不敢坐下,這個連蹲著都要被拍照的上海,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概會紅遍全中國吧。

  迷迷糊糊摸到家裏,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來上海這兩年,我第一次覺得累。

  等我醒來,被楊哥的臂膀包圍著,他擁著我,昏暗的燈光照在他憔悴的臉上,空氣讓人心安溫暖。

  “楊哥,我們來上海是為什麽?”

  “生活。”

  “你累嗎?”

  “累,但沒法。”

  07

  一個月後,我們各自找到工作。楊哥在楊浦,我在閔行。相距三十公裏的我們,隻得分開住。

  燈火輝煌的地鐵口,楊哥在前麵拎著行李箱。跟初來上海在火車站時不同,他的身子消瘦了很多、背影更加落寂。

  我提著行李袋的手在發抖。太沉了太沉了。

  滿是名車豪宅的燈紅酒綠裏,我們拎著大袋子,失魂落魄,像個逃荒而來的流民,跟這個城市格格不入。本來,我們也沒融入進去。

  我突然心慌起來,沒有安全感。

  人的心理防線,可以在一瞬間就能崩潰瓦解。

  上海很大,我們很小。我們走得很慢,這次楊哥沒有讓我快點。兩年了,我們還是我們,也不再是我們。

  工作日我們各忙各的,周末就待在一起。有時周末加班,我們半個月甚至一個月見上一次。我開始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學生時代獨來獨往的日子又回來了。

  沒日沒夜加班的我,終於在新公司得到賞識,開始升職加薪。

  不知道是真的忙,還是為了忙而忙。我們的話越來越少。隻是楊哥會主動給我電話,讓我多吃點、早點睡、還有錢夠用嗎?

  我吃著加班的便當嘴裏全是嗯嗯嗯都好。

  08

  2014年9月,楊哥的父親突然被送到醫院搶救,他連夜回了西安的老家,我趕緊打了幾萬塊錢過去。

  兩周後楊哥電話我,語氣低沉:“怎麽辦,我媽隻有我一人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顧她。”眼淚在眼眶打轉。

  “你來嗎?”幾乎是帶著懇求的語氣。

  我憋了幾分鍾,終於說出:“楊哥,我快28了,窮怕了。”

  楊哥沉默良久,幾乎哽咽:“對不起,沒能好好養你。”

  “很好了…很好了…已經很好了啊。”

  我掛了電話,躲在公司衛生間,泣不成聲。心被掏空了一樣。

  楊哥走了,回老家了,再也不回來了。

  我去給楊哥退房,他的房間東西不多。

  我們來上海第一個月開始用的電飯鍋。每天靠著它煮著米飯配著榨菜。楊哥說那段日子最苦了,我不覺得,最苦的日子我也不記得了。

  我們搬到兩居室後在宜家買的電腦桌。一到周末,楊哥就把速度卡到掉渣的電腦放在上麵,下載一部電影。我倆帶著耳機,窩在床上,摟在一起看到昏昏入睡。

  我們在網上買的烤麵包機。每天烤上兩片蘸著花生醬番茄醬吃得心花怒放,楊哥說我嘴上的醬汁沒擦掉。我說是嗎是嗎在哪兒。他會突然親上來。

  我們剛來上海買的臉盆也還在。搬了幾次家都沒扔。記得那會兒我忙的五天沒洗頭,第二天要見客戶,我們當時窮的連20塊錢的洗發水都不敢買了。我看到了一袋洗衣粉,二話沒說就往頭上撒,一頭紮進臉盆裏。楊哥那晚在門外坐了一宿。

  我們用過的東西,都還在。

  隻是我們,早已不在了。

  09

  回到西安的楊哥,生活慢慢安定下來。

  我的工作步入正軌,一個人也租得起稍微好點的房子。但我明白,我也會離開上海的,可能明天,可能五年十年後。

  奮鬥幾十年,還不知道能不能買得起一個廁所。隨便吧,不想了。

  2016年初,楊哥的室友老章跟我說,楊哥要結婚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說什麽好。關掉手機,擠進了人來人往的地鐵,腦袋裏想的全是昨晚還沒通過的策劃案。

  上海這個城市,人太多了,每個人都有故事,每個人都很脆弱。可沒有什麽,能比得擠上高峰期地鐵,更讓人欣慰的。

  我媽常跟我念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回來找個人結婚了。”

  我說:“好呀好呀,明年春節就帶回去,胡歌還是霍建華,您先決定好。”說著說著眼淚花花。年紀大了,淚點也變低了。

  春節楊哥舉行婚禮,我躲在老家哪兒都不想去。

  後來小章跟我說,結婚那天,楊哥喝得爛醉,哭著鬧著要到上海吃糊湯粉,你說上海怎麽會有糊湯粉呢?

  是啊,上海沒有糊湯粉。

  武漢有,我們大三那年的武漢有。

  作者簡介:七毛,一個討厭的怪人。人生在世,唯有辣和愛不可辜負。微博@七毛是我,微信@七毛(qimao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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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1i發表於 2016年03月14日,歸檔到目錄傷感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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